偶开天眼遭剧透(64)

花仍怒放着,靡丽而秾艳。

明月烟楼鲜少关门,无人敢入内的居所,开启与关闭似乎并没有任何差异,任逸绝脚步轻盈地入内,并不在乎主人是否欢迎自己。

登上楼梯时,任逸绝方才后知后觉地有些赧然,他放缓脚步,在门外停了片刻。

小楼里回荡着淡淡的香气,是之前的熏香,已几日未焚,残留的气味仍然眷恋不去,任逸绝冷静片刻,才问道:“玉人起了吗?”

“你有事?”千雪浪在房内问。

任逸绝微微一笑:“大事没有,小事不少。”

“哼。”千雪浪淡淡道,“进来吧。”

任逸绝欣然应邀入内,脸色却忽然一僵。

千雪浪才刚睡醒,神色懒倦,抬起一只手正挽住纱帘一角,探身出来,霜白的长发从他身后倾泻,如新雪般铺落。

“去打盆水来。”千雪浪随口吩咐,“冷水即可。”

“哎呀。”任逸绝这才回神,他将花枝放在镜台上,端起脸盆,慢悠悠道,“难道任某天生是来伺候玉人的吗?”

千雪浪看了他一眼:“你若不来,就无此事了。”

这冷心雪性的隐客不紧不慢地说话,不像交代一样任务,倒似给予任逸绝一桩恩赐,他下了床榻,走到屏风后穿衣。

床边有一座山式屏风,屏风上绘着几株白艳艳的牡丹,细叶绿云,丹青墨浓,描出这一屏的绮罗娇春,瑰丽绝色。

素色的衣裳落在屏上,如突来的一阵云雾。

任逸绝慌不择路地去打水了。

等水端回来时,千雪浪正坐在镜桌前赏花,他将花枝横端,这支花在指间失了妖艳,显出几分端庄秀美来。

千雪浪低垂眼睫,嗅到昨日犹存的芬芳,终于疑惑。

“我未曾瞧出这花有什么奇诡之处。”

任逸绝搁下水盆,不免觉出几分好笑:“这花奇就奇在赖上了任某,牵着袖子不肯放,倒断送了自己的性命。”

千雪浪明白过来,这不过是一枝稀松平常的花,没有什么难题可解。他于是起身洗漱,不去理会任逸绝突起的兴致,长发垂落,像悬挂一树雪色牡丹。

任逸绝生根般站在原地,忽然询问:“玉人昨日这般操劳吗?既有要事,怎么……怎么没来找我?”

“我哪也没去。”千雪浪擦净脸,淡淡道,“只是不想打坐。”

任逸绝闻言,声比蜜更甜:“哦?愿意放下苦修,玉人心境果又开阔了。”

千雪浪回头看他一眼,似是无奈:“你在挖苦我吗?”

“怎会呢?”任逸绝懒洋洋地回答,“修行自当勤勉,可到了玉人这般境界,苦修并无益处,玉人而今放松下来,自是心境开阔了,怎会是挖苦呢。”

千雪浪重新坐回到镜桌之前,不再絮叨,缓缓道:“既然此花没有什么问题,那你来找我做什么?”

“只是觉得……”

任逸绝站在后方,望见镜中照出二人面容,千雪浪神色从容,他却似流露些许惶恐。

“玉人缺一根簪子。”

这次轮到千雪浪重复他的话语:“缺一根簪子?”

“是啊。”话一出口,任逸绝的心也轻快起来,他撑过身体来,掌心压着桌子,指尖点了点花瓣,缓缓道,“一根木簪。”

千雪浪沉默半晌:“所以,这是礼物?”

“玉人要是接受,自是一份礼物。”

千雪浪实在是不能明白,不能明白这样一枝花,怎值得任逸绝这样一大早送过来,神情中还带有少见的殷勤与期盼,仿佛生出什么不同。

绿茎峭立,花枝柔曼,千雪浪瞧了片刻,掠过似锦花朵,捏住坚韧枝条,将头发一挽,斜斜簪入:“纵有水玉,它也活不了多久。”

簪花在装扮之中虽已不再盛行,但谈不上是什么奇诡之事,最盛行时还曾有花冠替了帽子,那才是真招摇。

一枝花簪,不过是小添时节风情。

千雪浪十年一入人间,见过不少奇特流行,倒也不甚在意。

“这有什么。”任逸绝漫不经心道,显出别样的残酷,“待它凋谢,我为玉人再带新簪。”

任逸绝收着双手,仔细端详,许是花过于仓促地绽放,瓣还未被春意染透,只有尖端染着胭脂色,消消点点,半遮半掩于霜雪之中。

“哎……”任逸绝忽道,“这簪子歪了,我来为玉人调整。”

别在发后,千雪浪难以看见,只好允了任逸绝动作,其实簪子哪有什么歪斜,任逸绝只是想碰一碰。

千雪浪问道:“这是什么花?”

一缕雪丝绕着指尖,任逸绝心底那点多情缠绵终于落定,轻轻道:“花间露照欲休春,染透胭脂未画成。骨清神秀,花堆锦绣,自然是花中神仙梦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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