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知后觉明白过来,袁茵茵看了看前面又扭头看向晏南舟,欲言又止开口,“这是……”
“那里面葬的是路师姐心悦之人。”晏南舟的视线落在那座孤坟上,他知道那里面并没有人,邱寻春是邱家的人,死了自然得入邱家的祖坟,眼前这不过是个衣冠冢罢了,没有知道路菁在里面埋了什么,可这些年无论她在何处,都会在三月春时赶回来。
闻言,袁茵茵也顺着晏南舟看的方向望去,她瞧见墓碑上邱寻春三个字,怎么看也不像男子的名字。
而此时,一言不发的纪长宁则是默默将路菁放在树下,探出同悲剑二话不说便开始挖土,晏南舟眉头一皱,安置好袁茵茵便欲上去帮忙。
“晏仙长,”袁茵茵扯了扯人衣袖,“我和你一起吧。”
晏南舟的目光落在袁茵茵的腿上,心中明白这条腿伤势极重,损伤了骨头,怕是今后都无法正常行走,有些犹豫,张口想说什么时,抬眸看到袁茵茵带着恳求的目光。
他思索良久,终是点了点头,纪长宁掀起眼帘看了二人一眼,依旧不言不语垂眸挖坑。
荒郊野外除了奇奇怪怪的动物叫声,便是三人挖动土壤的声音,不知过了多久才挖出一个合适的深坑,刚好容下路菁的尸首。
纪长宁站在一旁垂眸看着躺在土坑中的人,神情郑重深沉,似有千言万语要说,最终只留下一句,“这里清净,以后若无甚大事我便不来了,省得打扰你们。”
说完,她停顿了好一会儿,才语气极轻的自言自语,“挺好的,你死了我也没有顾虑了,还能给你收尸。”
这句话声音极轻,只有一直看着纪长宁的晏南舟听见了,他眼神微动,只觉得这话令他心头一怔,不由皱紧眉头。
“唰——”纪长宁抓了把土,泥土洒下正好落在路菁的脸上,覆盖在她的眼睛和嘴巴上,一把接着一把,指尖被泥土里的碎石割伤,鲜血涌了出来流了满手,可她似感受不到疼痛那般,只是麻木的盖土,直到路菁的脸被完全覆盖住,才垂下眼眸,无人知晓她死死咬住唇才避免哭出声来。
又一把土洒下,耳边传来路菁豪爽的大笑之声,将一把剑抗在肩上,剑尖挑着两坛酒大摇大摆的走来,人未至,声先到:“我师父新酿好的酒,我趁他不注意偷挖了两坛,长宁,快来尝尝味道如何?”
上半身被泥土覆盖,红色的衣衫只留出了一个边角,一如记忆中的鲜艳,记忆犹新。
最后一捧土洒下去,一座简陋的坟墓被堆砌起来,纪长宁一身泥污可神情却格外平静,没有眼泪,没有悲痛,除了刚刚那句话后再没出过声,反倒是袁茵茵哭了许久,眼睛红肿不已,直到都流不出眼泪低声抽泣。
这才注意到不知何时黑夜散去,天变得蒙蒙亮,天边升起了鱼肚白,随后一抹刺眼的橘红色暖光从远处的山脉下缓缓升起,天光乍破,整个世界在一瞬间亮了起来,驱散了那片黑暗,暖意洒下。
纪长宁抬眸,望着天边的破晓,橘红色的暖光打在她的脸上,有些刺眼的光令她眼尾浸出一点泪花,不由眯着眼,好一会儿才适应这道光。
那是时间的转折点,是漫长黑夜向璀璨光辉的转变,从日落到日出,它宛如生命般经历着从沉寂到活跃的蜕变,好似在说:夜色再暗,终归会得见天光。
“路菁你看……”她轻声自语,“天亮了。”
清晨带着湿气的风吹过,柳树的枝叶左右摇晃,发出沙沙的声响,草堆中不知名的野花被露水压弯了腰,露珠投射这初升的朝阳,在阳光下绚烂多彩,美轮美奂,沉睡了一宿的万物骤然苏醒。
太阳缓缓升起,天光越发明亮,直至那抹亮光完全笼罩大地,照在渐行渐远的三道背影上,而顺着他们离开的方向回头,那里立着两座孤坟,相互依偎,密不可分。
其中一座土壤湿润,还带着翻新的泥土气味,最顶上插着一把剑,剑柄上系着一条红色的发带,随风飘扬,畅快恣意。
就如,路菁这个人一般。
出了宣阳城,三人便一下子没有了目标,费心费力寻找有关虚空之眼的下落,是为了就赵是安,可去了这一趟,路菁死了,复活的传闻亦是假的,辛苦一场,到头来只是空欢喜。
突然间纪长宁有些茫然,她站在分岔路口愣愣的发呆,不知道自己该去何处,又属于何处。
“长宁……”袁茵茵小声唤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