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茵茵听到这话,一边哭一边上前,哑着声道:“路仙长她……她托我对你说:路菁此生极幸之事颇多,可认识你乃是幸事之幸,有友如此,此生无憾,她让你莫要难过,她只是去……寻自己的三月春。”
一字一句落在纪长宁耳中,她目光呆滞,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离出身体,酸软的瘫坐在地上,目光一直盯着前方的尸首,恍惚间,她好似看到了路菁出现在自己眼前,脸上的神情一如过去,带着点洒脱恣意,畅快自由。
她周身泛着光,握着一把剑逆光就站在前方,微微皱了皱眉,无奈道:“怎哭成这样?”
纪长宁没出声,只是目不转睛的看着,想要将这人的每一个神情记入脑海之中。
“长宁,我要走了,”路菁冲她笑了笑,“你莫要难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我也不过是去寻自己的三月春,往后没有我在你身旁,你要小心莫要受伤了,我会保佑你平安喜乐,事事遂心。”
说着,她摸了摸鼻子,尴尬道:“你也知道,我这人最怕别人哭了,你只能哭今日,我不可想我的轮回路上都是哭声,吵得人头疼。”
“好了,真不说了,”路菁摆了摆手,“人生聚散,总有离别时,我且敬你一杯。”
路菁右手握拳,在空中对人举杯,笑着仰头,饮下了这杯无人看见的酒。
人影随风消散,像是纪长宁的的幻觉,她一言不发盯着前方的模样吓坏了晏南舟,忙担忧出声,“师姐,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师姐!师姐!”
“我没事……”纪长宁张口,声音沙哑的就像风吹过后留下的沙砾,不仔细听甚至辨别不出来她说了什么。
她撑着地面起身,吞咽了口唾沫,闭上眼深深呼吸了一下,再睁眼时,情绪平复下来,抬手用手背随意擦掉脸上的泪水,蹲在路菁尸首旁,垂眸看了好一会儿,才轻声询问,“路菁,你痛吗?”
只一句话,那些窒息绝望的悲伤笼罩四周,袁茵茵低声抽泣,晏南舟便偏过头不忍再看,只有纪长宁平静的伸手缓缓拨开路菁的碎发,放轻了声音,“我知你不喜欢这儿,我带你离开。”
说罢,她拉起路菁僵硬不已的手环住自己肩膀,咬着牙将其背起来,哪怕伤口裂开都没有皱一下眉头。
“师姐,我来吧。”晏南舟上前担忧道。
纪长宁看了他一眼,背着路菁的尸首离开,山林突然吹起了一阵大风,树叶沙沙作响,风声呼啸而过,显得这条归路无比寂寥。
树叶落下的瞬间,悬挂在树上的一串风铃应声断裂,碎片四分五裂的落在地上。
楚桁愣愣看满地碎片,好一会儿才心绪不宁出声,“小路儿的风铃碎了?”
他似感知到了什么,眼眶骤然就红了起来,只是不停重复着这句,“小路儿的风铃碎了。”
风吹云散,人死灯灭,那个穿着一身红衣的小姑娘蹦蹦跳跳从远处跑来,扬了扬手中的风铃,大笑出声,“师父快瞧,这是长宁教我做的风铃,送你可好!”
声音从远处传来,逐渐消失。
第200章 第两百回
沿着路菁一路上留下的印记, 三人平安无事的离开封魔渊,一路上没有人出声,安静的令人感到害怕, 只有踩碎枯枝和踢到石头的声音。
低空飞行目标太大, 稍有不慎就会被巡查的魔修发现,他们身上都受着伤,打起来不一定能讨到好处,故而一直到出了封魔渊,到了东魆境才御剑飞行。
一行人纪长宁没有灵力, 袁茵茵是个普通人, 更莫说还有路菁的尸首, 重担几乎压在了晏南舟身上, 明明他也受了重伤却一声不吭, 只是默默运转灵气护着她们。
到达宣阳城时夜色幽深,万籁寂静,黑夜如一块巨大的画布,将万物笼罩其中, 只余下几盏未灭的烛火。
天地一片安静,整个城镇都陷入了沉睡之中, 只余下夜风吹拂着树叶的声音, 时不时能听见远处更夫的打更声。
犬吠声声, 鸟鸣阵阵, 让这个夜晚多了几分生机。
天色太晚能见度极低,他们并未提灯而是借着昏暗的夜色穿梭在荒郊野外, 奇怪的叫声令袁茵茵有些害怕, 忙缩了缩脑袋,凑近晏南舟小声询问, “晏仙长,咱们这是去哪儿啊?”
晏南舟看着走在前方的人影,虚弱无力的叹了口气,“送路师姐去她想去的地方。”
袁茵茵歪着头不明所以,却也知晓眼前不是多问的时候,抿着唇跛着腿撑着木头一瘸一拐的跟上,继续往前,出现了一条河,沿着河边走去上一盏茶的功夫,出现了漫山遍野的野花,黄粉紫蓝,五彩斑斓,极其好看,而在最一棵粗壮的柳树下有一座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