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薛云阳抬手轻轻拍了拍纪长宁脑袋,轻轻叹了口气,语气轻柔道:“往前走吧,不要回头了,往前走吧……”
放在头顶的手逐渐化作灰尘,纪长宁看着眼前的人化成粉末,一点点消失,瞳孔放大,眼神微动,却强忍着没眨眼,眼泪顺着脸颊滑落。
她回想起来第一次见到薛云阳的场景,那日春暖花香,微风和煦。
迎春花开的正好,对所有一切都感到陌生和迷茫的纪长宁躺在路边名为赏花实则偷懒,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再睁眼时眼前突然出现张大脸,吓得她大叫了国骂。
彼时的薛云阳亦是谦谦君子的模样,见状,脸上闪过几丝窘迫,有些急促的摆手,“你莫要害怕,我只是见你昏倒在路旁,这才过来瞧瞧,并非有心吓你。”
说罢他还放轻了声音,像哄孩子般询问,“你为何一人在这儿,你的亲人呢?”
“我没有亲人,”瘦小羸弱的纪长宁眼中满是戒备,以及对这个世间的陌生,“也没有家。”
闻言,薛云阳便以为眼前这年少老成的小姑娘是个孤儿,在脑海中设想除了一段悲惨过往,眼中满是同情。
“云阳,”不远处传来一道严厉的男声,“过来,咱们要回去了。”
“好的师父!”薛云阳扭头回应了声,又收回目光看着眼前的小姑娘,这小姑娘不怕生的紧,睁着眼好似观察什么新奇的东西,一直盯着他看,突然出声问,“你是修士吗?”
“嗯,”薛云阳笑了笑,从兜里摸出了几个灵石放在人手里,“我得走了,你拿着这些灵石,一个人要小心些,不要再躺在路边了。”
说罢,薛云阳起身离开,走出一段距离他都能感觉到一道探究好奇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心中犹豫许久,还是叹了口气停下脚步转身,看着身后孤零零坐在满墙迎春花下的小姑娘。
明明身上破破烂烂的,可却颇有几分洒脱不羁的气质,半点没有局促和自卑,同自己对视的眼神中不想一个孩童的目光,薛云阳扬唇轻笑,“你可愿意同我一起回去?”
“去哪儿?”纪长宁反问。
“无量山,万象宗。”
听见这个名字时,纪长宁的眼睛顿时一亮,从地上爬了起来,随手拍了拍身上的灰,几步凑到薛云阳身前仰着头眼睛亮亮的问,“你当真是万象宗的修士?”
“怎么,看起来不像?”薛云阳被人警惕的模样逗笑。
纪长宁摸着下巴思索了会儿,“像模像样的,那我便信你一次吧。”
薛云阳附身抬手拍了拍人脑袋,动作轻柔,轻笑道:“那以后,我就是你师兄了。”
风一吹,嫩黄色的迎春花宛在春风中轻轻摇曳,成为纪长宁记忆中最为明亮的色彩。
在这一刻,记忆中鲜艳明亮的迎春花好似和薛云阳消散化作灰尘的星光成为一体,纪长宁伸手试图抓住漂浮在空中薛云阳的声音,可身躯早已化作烟尘从她指缝中溜走,什么也抓不住。
她想,薛云阳说得对,还有很多事等着自己去做,应该往前走,往前走,莫要回头。
在无人看见的角落,纪长宁流了一场无声的眼泪,有委屈,有思念,有悲痛,等哭完后她抬手擦了擦眼泪,继续大步向前,往更广阔的天地而去。
纪长宁并非会被困境打倒的性子,哪怕命运再苦依旧能寻到自己的路,就如现在这般,浑身湿漉漉的,发丝贴在脖颈上,一身的伤,伤口在湖水中被泡的泛白,脸色苍白不已,可她并不会站在原地等死,而是拼尽全力寻找生机,拖着沉重的步伐,步履蹒跚的离开湖边。
此行虽知道了虚空之眼中从未有什么复活死人的法器术法,却也不是一无所获,至少弄明白了很多东西,眼下还是需得早些离开去寻路菁才是。
“纪长宁!!!”身后传了一声急促的喊声,打乱了纪长宁的思绪。
她缓缓转身,只见身后不远处站了一个人,湖面的微风拂过,草地上不知名的野花在微风中摇曳,金簪草被风吹起,像无数小伞在空中轻盈飘荡,漫天飞舞,似下了一场如梦如幻的雨,雨丝纷纷在了二人身上,耳边只听树枝沙沙作响的声音。
视线相交,纪长宁未动,可晏南舟却快步走来,情绪难以自控,伸出右手一把搂住纪长宁的后腰用力一揽,将人紧紧抱在怀中。
纪长宁只感觉一股强力将自己往前拉去,暖意包裹着全身,她身上有些痛,应是晏南舟抱得很紧的缘故,甚至能感受到这人浑身因后怕还带着颤意,声音低沉沙哑,语气带着不安,“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我差点……又找不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