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甘州告急,宇文承奉命率军支援。
大军途中扎营,洛沉在主帐中歇息时,一个小兵打扮的人溜了进去,门口守卫睁只眼闭只眼,已经习以为常。
洛沉靠在榻上闭眼假寐,李见月蹑手蹑脚走到他身边,坐在旁边撑着下巴看他。
他睫毛又浓又密,像两把小扇子,在眼下投下两片阴影。
鼻梁挺立,阳光下,肌肤上的汗毛都看得清。
李见月的手不受控制,从他眼睛到鼻子往下滑,落在唇瓣上。
温热柔软的触感,让她的手不禁抖了一下。
洛沉倏地睁开眼。
李见月吓一跳,想逃离已来不及,被他拉住带到了床榻上,一个翻身压在身下。
“公主,你想做什么?”
李见月羞得脸通红,想挣脱,奈何力气太小,被他压得死死的,气得瞪他。
他却是好整以暇。
李见月看不惯他这幅拿定自己的模样,眼睛一转,双手搂住他脖子,一口咬在他唇上。
洛沉吃痛,眉头紧拧,却没有推开她,反而就势含住了那片樱唇。
李见月身子一麻,呜咽求饶。
明日就到甘州了,即将面临一场生死之战,这一夜,将士们都不似往常般轻松,营地里欢声笑语少了许多。
李见月去看程蝉衣,她一个人坐在账中喝酒,已有了点醉意,脸上红扑扑的,瞧她进来,不高兴道:“你还知道来找我。”
李见月笑嘻嘻凑过去,“蝉衣姐姐,怎么一个人喝闷酒。”
程蝉衣哼了声,低头又灌了一口。
李见月察觉她心情不好,看向她手里那坛子酒,“这是……萧将军给你的吧?”
她不清楚他们二人有怎样的牵扯,那日将酒送到程蝉衣手上时,她只是眼睛有些红,什么也没说就收下了。
后来,听到她压抑的哭声,李见月在门外站了很久,也陪她哭了很久。
程蝉衣嗯了声,眼睛里有水汽弥漫,“这酒确实烈,他没有骗人。”
李见月心疼她,“蝉衣姐姐,你若难过就哭出来吧,别憋着。”
“我不难过,有什么好难过的,一坛酒而已,”程蝉衣笑着,“我就是……不服气,凭什么让宇文承领军,陛下怎么想的,让我听他号令,他才上过几次战场……”
程蝉衣絮絮叨叨发了好一通牢骚,她一向酒量很好,今日不知是这酒真的烈,还是她喝得太急,一会儿就醉了,李见月扶她到榻上躺下,帮她盖好被子。
程蝉衣背过身去,好似沉沉睡去了,眼角处一片濡湿。
李见月从营帐出来,洛沉站在前面的空地上,好像在等她。
她走上前,洛沉握住了她的手,“带你去个地方。”
他们骑着马上了山,夜晚的林子静逸幽美,树影丛丛,柔和的月光落在连绵回绕的山峰之间。
马儿慢悠悠沿着上路前行,夏天的风吹拂在脸上,凉爽清新,很是舒服。
到了山顶,洛沉将她抱下来,指着对面高耸入云的大山。
“从这里看去,像不像五梅子岭?”
李见月恍惚想起很多在盈田村的事,“也不知道老夫人,秀秀姐他们过得好不好,小谷子可有好好念书,对了,我在陇州也要开几间学堂,到时候……我们去看看他们可好?”
洛沉嗯了声,从背后拥着她,“听公主的。”
“你可算是肯听我的了,”李见月努嘴,“以前可是根本不拿我当回事。”
洛沉,“以前也没发现,你这么爱记仇。”
李见月不乐意了,掐他的手臂,他投降的很快,柔声哄她,笑声闷闷的。
“你看那月亮多圆啊。”
两人相拥站立,遥望天边圆月。
“等战事结束,百姓就能过上安稳的日子吧,”李见月窝在他怀里,“鸡犬相闻,阡陌纵横,才是百姓想要的,千山同一月,万户尽皆春,该是怎样的一片盛景。”
洛沉,“公主所想的定然都能实现。”
“明日你定要平安归来,”李见月还是很担心的,“不要受伤。”
洛沉半晌没有回应。
她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
洛沉一只手抚上她脸颊,神情前所未有的凝重,“不管发生什么,不要害怕,我一定会回到你身边。”
李见月握住他的手指,点头,“嗯。”
天和元年七月末,乌蒙关一役,主将宇文承以身涉险,生擒突厥大将,解甘州之危,大荣大获全胜,然宇文承身受重伤,回城途中,不治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