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沉眼角一滴泪滑落, “对不起。”
如果他没有让翎睿去送公主他们, 如果他早一些赶到,或许翎睿就不会死。
“不怪你, 怎么能怪你……”杨宗珉哽咽了一下,
“翎睿这孩子是我从小看到大的,他鲁莽冲动,性子急躁,我时常担心,他上了战场会吃亏, 可是没想到,他最终会……”
“他是个好孩子, ”杨宗珉深吸了口气,“我这几日想了很多, 觉得我……是不是错了。”
洛沉张了张嘴,“师父。”
“今日是翎睿,明日还不知是谁,殿下那些话说得没错,我们身边的人会越来越少。”
四周空寂,几只鸟儿在上空盘旋,叽叽喳喳,飞入树丛间。
“殿下,去做你想做的事吧,”杨宗珉眼眶发红,脸上却笑着,“我老了,翎睿一个人,我不放心,可能……过不了多久,我就会去陪他……”
“师父!”洛沉不准他再说下去,眼中聚满了泪,强自忍着。
杨宗珉拍了拍他肩膀,“殿下放心,我也得陪你走一段不是。”
期门乃历任天子亲属,是其最得力的武器,高祖皇帝准许耿绍重建期门,便代表着君主对期门的看重,至少在大荣朝,并不容易彻底铲除。
李行到底也没有同意,只下令损毁独角白附,以后不再以药物相控,期门死士的毒,虽不得彻底解,但也不再限制解药供应。
耿绍行刑这日,囚车从长街经过,李见月坐在二楼雅间,看着底下的队伍。
行至楼前,一个人从天而降,跨过官兵的重重包围,站在了车上。
“什么人!”
拔刀声接二连三,他被团团围住。
李见月连忙跑下去,“住手!”
刑部官员认出了她,抬手示意停下,官兵皆退了开来。
洛沉旋身而下,站在囚车前,目光冷厉。
耿绍带着手铐脚镣,坐在铁笼里,看到他来,像是早已预料到,大笑道:“你都知道了吧,杨宗珉看到他的徒儿,他的小殿下成为我脚下的一条狗,是什么反应?”
当年他跟随耿绍四处征战,也是想立下军功为大随效力的,可因为一点小事,耿绍便将他逐出了军营,害他吃尽苦头,他恨耿绍,恨大随,这些年变着花样的折磨这个前随皇子,都是为了一解自己心头之恨!
“你这杀人夺命的身手,可都是我赏给你的,他应当很欣慰吧,”他继续说着,“当年在他军中,可没几个人能赢过我……”
洛沉眼里飓风侵袭,不想再听,手中短刺干脆利落地刺入他胸口。
耿绍话还没说完,嘴半张着,双目圆睁,吐血倒了下去。
刑部官员是看在公主的面子上没有阻拦,不想他竟直接将人杀了,呆立当场。
虽说本就是死罪,可这样当街杀人,有违律法。
“殿下,这,这……”
那官员看着李见月,结结巴巴。
洛沉深深的看了眼李见月,擦干净手上溅到的血,“我跟你走。”
他被带进了宫,李见月等在玄武门外,直到天黑也没有消息传出来。
焦心了一晚上,天快亮时,大臣们陆陆续续入宫上朝。
秦珺迎上来,“公主别担心,没有消息,说明他暂时至少性命无忧,与前随军和谈,对我大荣来说是好事,如今边疆战事告急,大荣再经不起折损了,待会儿在朝上,我会力劝陛下……留他性命的。”
李见月被他这番话点醒。
皇兄应允和谈,是为了百姓安宁,他可以容得下前随的将士们,但未必能容下一个前随皇子在身侧。
她太信任皇兄了,以至于根本没想过会有别的可能,如今才明白,在太苍山上,自己对洛沉说出和谈的那番话时,洛沉的怀疑所谓何来。
想清楚这些,她便越发不安,恨不得立即冲入宫中将他带出来。
可她知道自己不能这么做,眼下关键时刻,她不能乱了阵脚。
又过了将近半个时辰,李见月等不住要去求见皇后时,宫门打开,洛沉跟在一个内侍后面,迎着朝霞,缓缓从里面出来。
在发现李见月时,脚步停下,静静看着她。
晨曦初露,霞光普照。
两个人隔着一道宫门,目光交缠。
李见月朝他跑过去,一头扑进他怀里,紧紧抱住了他。
天和元年六月,前随大皇子宇文承接收招降,上书称臣,前随三万将士由兵部接手整编,划入边防军,宇文承封归德将军,食邑千户,赐京都府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