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是你换来的,你说了算。”
李见月朝她甜甜地笑,“秀秀姐你真是个大好人!”
胡秀秀撇嘴,“当好人有什么好的。”
煮好之后,他们一起把肉汤给大家分了,先紧着老人孩子和生病的人,李见月端着小半碗,给郑九娘送去,她受得伤两三年内都吃不了干硬的东西,这一路上,樊士淳都是把烙饼用水泡软了喂给她吃,饶是如此,她也没吃下去多少,本就瘦弱的身躯越发的嶙峋。
一小碗肉汤,郑娘子只浅浅抿了口就推给了樊士淳,说什么都不肯再吃。
李见月劝也没用,想去再给她舀一点,锅已经空了。
之后几日越发的艰难,大家的干粮都消耗殆尽,只能靠着野菜野果充饥,偶尔运气好,能猎到些野味,可也终究是杯水车薪。
叶家有洛沉在,每回进山都能有所收获,情况比其他人要好一些。
于大夫的汤药能治好他们的病,可是救不了他们的人,路上因饥饿倒下的人越来越多。
先是一个孤苦无依的老妇人,再是年逾古稀的老丈……
有个腿脚不好的男人,带着十三四的女儿去镇上找吃的,回来时一个人,捧着半布袋黍米。
其妻哭得撕心裂肺,他半跪在地上,一遍遍说着,“我有什么办法,难道我们都饿死吗?”
李见月心里难受得厉害,喘不过气。
跑去河边待了半日。
洛沉一直不远不近的跟着,没有打扰她。
天快黑的时候,她听到樊士淳哭着叫姑姑,连忙跑过去。
郑九娘已是弥留。
于大夫把了脉,摇着头走了。
前些时日看她把吃的都留给樊士淳,李见月便害怕会出现这样的事,现在真的发生了,她无比的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多劝她,为什么没有强硬的逼迫她去吃。
郑九娘眼皮抬不起来,干裂的双唇半张着,像是看到她了,想说什么,微微阂动。
李见月凑近,明知什么都不会听到。
她用尽最后力气,喉咙里咕隆了一声,依依不舍的抓着侄儿的手,瞳孔扩散。
“姑姑,姑姑!”
樊士淳趴在她身旁,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樊振生在身后陪了会儿,拍拍他肩膀,“让她安心走吧。”
今晚没有月亮,黑沉沉的,半夜起了风,火苗被吹得频频闪烁。
李见月隐隐约约听到哭泣声,不知道从哪个方向传来的。
她坐起来,身边的谷子不在,紧张了一下,四处张望,看到那小丫头蹲在樊士淳身前。
“阿淳哥哥别哭了,这是我阿爹今日猎到的,给你吃。”
她从怀里掏出一只用布包着的鸡腿递过去。
李见月都没注意到这孩子何时藏的。
樊士淳抬起头,神情怨恨,突然将她的手挥开。
“都怪他!都怪他!要不是他我姑姑怎么会饿死!”
那鸡腿被打落到地上。
小谷子被吓到,往后瑟缩了半步,惶恐不安,“你,你怎么了?”
樊士淳咬了咬牙,撇开脸,又将头埋进臂弯,不再理她。
谷子很莫名。
他说都怪他,“他”是谁?
李见月收回视线,看向了洛沉的方向。
这才发现,他也正望着这边,二人目光相对,他起身走向暗处。
李见月想了想,过去找他。
两人站在河岸边,夜色下,河水幽深不见底,水面随着微风轻轻荡漾,仿佛一汪无尽的漩涡。
“洛沉,”李见月叫了他一声,他立即扭头看来。
“我一直觉得你聪明警醒,凡事都比我考虑的周全,很多事你不告诉我,自然有你的道理,我不该探问,但其实……有时候我也想知道的,”李见月停顿了一下,一鼓作气,“郑娘子的事,我只问你一次,你若仍不想说,我日后也不会再好奇,但是……你不能骗我。”
洛沉沉默了一瞬。
李见月静静等着。
黑暗中,她的眼睛格外明亮澄澈。
洛沉没再瞒着她,缓缓开口,从郑聃说起,一一讲给她听。
李见月万万没想到,他在盈田村这些时日,原来一直在寻找解毒的灵药。
“你怎知郑聃从前朝宫廷拿走了回灵丸,而且那药可解任何毒?”
洛沉侧过身,语焉不详,“你当我这么多年死士是白当的?”
李见月便只当是他多年来探查到的。
“那郑家祖宅和郑聃的墓里真的都没有吗?你都找遍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