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不是你要跟你妈走的吗,现在回——”
他的声音被一道轰鸣声盖过。
餐厅里的三人皆一震。
“这什么——”
更为强劲的轰声接踵而来。
这一次,他们头顶的地板都在抖。
秋月倒吸了口气,回头看楼梯口。
梁风正骑着摩托下来。
重型机车从陡峭的楼梯上疾驰而下,男人如履平地。
他身后,地板噼里啪啦四分五裂,一片狼藉。
刚才还在斥骂的梁父却像被掐住了脖子,瞬间噤声。
——摩托车头高高昂起,在距他半臂处猛地刹住。
悬空疯转的前轮嗡嗡作响,好似一把威慑的尖刀。
“梁风。”梁弈冷冷出声。
回应他的,是车头砸地的巨响。
梁弈看了眼地上被砸出的坑:“你过分了。”
梁风笑得不以为然:“过分”
轰响油门,他扬长而去。
“以后,你才知道什么叫‘过分’。”
第2章 凉夜
一场闹剧。
秋月也没想到自己第一次来梁家就会如此drama。
梁风的摩托车从餐厅一路驶出大门。
之后梁父也离开了。
保洁,管家,修缮的工人开始进出忙碌,但没有一个人说话。
房里只有梁弈打电话的声音。
他永远有忙不完的工作。
新购置的豪宅被糟蹋得一塌糊涂,他却好像一点不在意。
放下手机,梁弈转过身看秋月:“送你回去”
秋月盯着桌上一口未动,早已冷掉的牛排看了两秒,说“好”。
两人穿过廊厅走到门口,梁弈的手机再次响起来。
他接起来说了两句,随后手势示意秋月等自己一下。
秋月没站在原地,独自出门踱进了花园。
七月初,暑气蒸腾。
夜晚的空气里也全是热意。
手伸进包里在烟盒上摩挲了几下,秋月吁出口气,还是选择了放弃。
干等五分钟,依旧不见人影。
正犹豫要不要自己先走,秋月的目光忽而被不远处的一棵树吸引。
树上的花枝很特别,粉红色的花瓣又细又软,每一朵都好似毛绒绒的小伞。
一缕红丝一缕情。
是合欢花。
下午,男人将雏鸟放回巢的树,也是一棵合欢树。
眼前毫无由来地浮现出他敞口的衣领,以及喉结上的点滴水汽……
秋月睫毛动了动,眨眨眼掐断思路。
手伸进挎包里,这次她没再迟疑,直接摸出纤细的女士香烟,以及一枚精巧的打火机。
“咔嚓”一声,火苗即将舔上烟口时,突然被一声轰隆堙灭。
秋月怔了下,应声回头。
摩托车灯刺破浓郁的夜色,张扬晃人眼。
他居然还没走。
男人的车轮碾过落叶,又扬起一路飞花,直挺挺地向她驶来。
秋月夹烟的指尖抖了一下,下意识背到身后。
摩托稳稳刹停在她身前。
梁风摘掉头盔,单手抄进外套兜里,带出一支烟。
“借个火”
“……”
有种学生时代被老师抓包的尴尬。
身后藏烟的指尖收紧,秋月慢慢抬起眼眸。
——直到此时,她觉得自己才算第一次真正看到他。
或者说,看到真正的他。
男人也在看她,目光和傍晚在露台时如出一辙。
——打量的,探究的。
轻佻的,戏谑的。
对视片刻,秋月面无表情地撇开眼。
背后的手回到身前,她拉开包,干脆利落说地将打火机扔到里面,又咔地合上包扣。
梁风一侧眉挑了下。
“抱歉。”他也收回手里的烟,“之前,冒犯了。”
他郑重其事:“跟你道歉。”
秋月眨了下眼,还是没做声。
不是男人的道歉不认真,她只是觉得有点讽刺:今天让她受到轻慢的,不止一人。
而最先道歉的,居然是他。
“没关系。”秋月面无表情道。
她语气很淡,清泠泠的声音还未落地便消散在夜里,让人来不及分辨是真的没关系,还是,她压根就不在意。
梁风笑了,笑意了然,又混不正经:“是真没关系还是——”
他撩起眼皮睇她:“和我没关系”
秋月眉心动了下,无声一哂。
“有区别吗”她不闪不避地看着他,反问,“重要吗”
梁风耸耸肩,不置可否。
“我在的话,你就不是这里最不受欢迎的人了。”
“……”
他说话很直接。
是那种直戳人心,一针见血的直接。
多数人是不喜欢被这样一语中的的。
比如刚才脸面大跌,暴跳如雷的梁父。
比如并不想深究今晚种种的秋月。
秋月淡淡看了梁风一眼,侧过身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