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蜕世代+番外(77)

他擅自出走,为阿公的善心增添阻碍,直到他十二岁,记事的年纪,在街头游荡,几乎要走上歧路,或许会成为一名古惑仔,阿公将他带回家。

阿公不是没有找过阿缪,瞒着周见蕖进行,可惜人已沦落异国多年,还是那样闭塞的地方,始终一无所获,他多去佛寺烧几炷香,很快放弃。

讲到这里,闻蝉忍不住发问:“他知道这些吗?”

他当然知道。

阿公叹气,承认自己的疏漏:“我留下罪证,被他翻到,他已经成年,长得那样高,又过于有主见,我只能坦白。”

周秉德时至今日仍意识不到自己的错误,愤恨开腔:“你不该告诉他,他恨死我。陈年往事有什么好讲的?爸,你怪我心狠,可你难道不信,他就是煞星一个,他毁我一切。”

蔡漪曾倾覆身家帮持他,他们夫妻一起熬过最艰难的岁月,在富贵之时离婚。私生子阴魂不散,被他素来崇敬的父亲找回,与他不亲厚,兄弟也不和睦,二十几岁还在大打出手。

周见蕖自小性情阴暗,沉默寡言,周秉德视他作阿缪的鬼魂还阳,本想舍微薄产业将之打发,他居然反咬一口,克死兄长。

周秉德认为,无人能体会他的哀痛,尤其只要周见蕖多存活一秒,就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当初的糊涂,他绝对有喝醉酒,否则怎会那样惦念分道扬镳的初恋?他不屑承认。

可他明明前几年还在森记冰室频繁会面那位阔太,并且答应对方的请求,尽力相帮,他倒也算是一位情种。

闻蝉对周秉德有了新的认知。不仅理解他为何抱以玉石俱焚的态度,那样仇视周见蕖,还彻底窥见他的残暴邪恶的一面,他简直让她惊喜,而且恶心,他以前对她那么好算什么?是伪装?抑或是因她有用?

她疲于深究了。她已知晓周见蕖让她来的用意。他本打算在她生日当天向她求婚,并告知她全部,她拒收这个机会,他便不再开口,借阿公讲给她听,他倒是惜字如金。

这一次,他不必露面,便达到完美的行乞。闻蝉承认,她将满腔的同情赋予他一人,强烈生起拥抱他的冲动,她怕是疯了。

第36章

阿公仪式感做足,天色已晚,仍不放人,邀闻蝉入席,与他们父子二人共享盛宴,切实地拿她当周见蕖对待。

闻到浓郁的饭菜香气那一刻,闻蝉觉得十分的荒谬,这种撕破遮羞布的场合,还有什么吃饭必要?她没有意识到,自己归心似箭。

周见蕖和周秉德的和头酒得以免除,因为闻蝉要代他喝过,五十四度的白酒一饮入喉,辛辣灼烧起心苗,除此之外别无其他感受——阿公心满意足,大戏落幕。

一餐饭吃得十分缄默,并不意外。

饭后周秉德识相地上楼,显然暂住于阿公这里,阿公做最后叮嘱:“我盯住秉德,你回去也要约束阿蕖。”

闻蝉应承下来,如此重任,压垮双肩,她卧薪尝胆,总算安全走出这间屋。

一路心事重重地返家,她乖顺坐在后排,车窗降下,晚风袭面,街上霓虹千盏,纸醉金迷的年代,她已远离人烟气许久,虽生活富足,但烦恼丝毫没少。

阿甲和阿良以为她饮醉,阿甲偷偷在心里骂她酒量差,沉迷于嚼槟榔,赠她安宁。

闻蝉没必要跟他们炫耀,她酒量好到至今还没遇上对手,不知是父亲还是母亲给予她的天赋,生父消失十几年,又没见过妈妈喝酒,无从追溯源头。

脑子里一团混乱,就当哪吒在闹海,她的身躯已被风吹得冰冷,不受控制地开始想周见蕖。

她肯定不安好心,想他在葵坪福利院过得有多惨,又是如何成功出逃、如何长到十二岁,悲惨的画面纷至沓来,他一定做过小偷,毕竟他仍有偷窃她的东西,他是惯犯。

缺乏一面镜子,她毫无察觉,那样漂亮的双眉皱出痛苦的痕迹。心跳异常,归结为那杯酒的责任,她饮太快。眼睛也不舒服,脸颊突然传来一滴凉意,她立即关闭车窗,自言自语:“下雨了。”

阿甲“啧”一声:“你喝大了?阴天而已。”

男人天生具备愚蠢的迟钝,实在可怜,闻蝉不与他争执,很快谋杀掉那些泛滥的情绪,经营慈善会这些年,她已学会克制自己的共情心。

回到家,上楼,路过书房,屋门紧闭,周见蕖在里面忙工作。

闻蝉不打招呼,短暂停留几秒便绝然路过,洗澡、更衣,回到卧室靠在床头继续看一本书,读到这一段落。

她不喜欢他,倒不光是为了维嫂嫂。她太不母性,不能领略他那种苦儿流浪儿的楚楚可怜。也许有些地方他又与她太相近,她不喜欢像她的人,尤其是男人。出自张爱玲《小团圆》。

上一篇:港岛有雨下一篇:返回列表

同类小说推荐:

耽美作者主页排行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