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开始沉默。轻言放弃绝非她会做出的事情,但没办法,劣势明显,她不得不先行避战,以静制动。
他开始多话。
“我认为你不会像周秉德一样蠢,闻蝉,难道是我高看你,谋杀那个死人的真凶并非是我。”
“这重要吗?”闻蝉下意识反驳,这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周秉德认定是是他、记恨于他,是周秉德一定要置他于死地,与她何干?拜托他放过她。
“怎么不重要?你做一桩蠢事,仅仅因为我做空你丈夫的公司,不管他是死是活,都要一败涂地,你为他报复我?你好有良心。”他不愿承认,他在意得要死,她若只是单纯地想谋害他,他烂命一条随她去取,但她若为周自秋,他不接受,他反而要长命百岁。
闻蝉却偷到生机,连忙解释:“不是的,我不知道是你做空兆周,我确实看过那份报告,并请人调查,但还未收到结果,我真的不知道……”
他一股怨气滞在心口,体会到满腔的怒火,只因习惯隐忍,不知如何发作。他一直在笑,近前捏住她的手腕,掐痛她,终结她的做戏:“你确实没收到结果,因为我没准竹鼠给你结果。那你如何解释,那天阿坤问你是否要去坚地大厦,你却讲我不在那里。我应该在那里吗?还是我现在去调取一楼的监视记录,你与我一起看,会不会找到你停留的身影?”
闻蝉因心虚而躲闪,记忆需要更新,像电子计算机重新录入数据,十二月二十四号,平安夜,家族坟场,周秉德咬牙切齿地告诉她,烂船公司正是由那位讨债鬼亲手成立,有预谋地将自秋步步逼入死地,他不会放过他。
他继续陈述她的罪孽:“你确实很会做戏。尤其擅长假寐、装醉,我闯进你的卧房,你勾引我,又叫那个死人的名字。但你失策,周秉德派人到酒店的房间找手表,无功而返,我提醒过你,我有所察觉,你却没放在心上。第一次喝酒,我故意进杂物间,引你好奇,说说看,这段时间你多少次站在那扇门前,问过锁匠,又不敢轻举妄动……”
“别说了。”她以残躯勉强支撑,脑海中正在缓缓上演一场崩溃,背后则挂满冷汗,第一次做奸细,她的行动难免纰漏。
“那么爱他?”他仍然执着于这个问题,问出口就懊悔,不该再问的。
庆幸她无暇在意,低头陈述:“是我亏欠自秋的。”
“可我不欠你。”
“我没得选。”她猛然抬头,仰视他,几乎以恳求的语气,“你该去找周秉德,冤有头债有主……”
她现在对周秉德满腔的怨恨,到底是什么环节出问题?就算他穿避弹衣,就算他有铜墙铁壁,周秉德做事怎么能那么不干净?麻烦找到她头上。
“他既将你送给我,我怎么可能放过你?”
她从他眼中幻视到变态的光芒,正欲开口,他扣住她的下颌,以指腹封住她的唇。
“所以一周前你像发病一样找我献身,算什么,提前弥补我?你未免太吝啬,至少也要用嘴,跪在我面前,是不是?”
闻蝉的脸色闪过一丝屈辱,他侮辱她,他做到了。
可他既然敢提,她亦有愤怒的反驳:“所以呢?我问过你,你爱不爱我,你讲的什么话,倘若你……”
“倘若我说爱你,能够改变结果?!”
自然不能,船已出港,岂能任性回头。闻蝉做了一次伪君子,还遭受戳穿,感觉很差。
他却要和她抢做这个输家:“我斥巨资扶持你的慈善事业,帮你搞定姑妈,还让人替你寻找生父,闻蝉,我仁至义尽。你呢?睡你一次还要以生命为筹码,你未免把价码定得太高,岂会有生意?”
他不假思索地讲出刻薄话,因她含泪的神情而心头钝痛,他忽视,强撑着伤害她。毕竟他无法言说,他做过傻子,甚至怀疑她是否拥有那样一位生父或继父,整个越城就没有过姓闻的大学讲师,她到底与他讲没讲过一句实话?
短暂的对峙,闻蝉一直处于被动,受够了这种滋味,刻薄话谁不会讲?她蓄积三年,能量充盈,立即厉声反击他:“你呢?你有没有照照镜子?看看你这副变态的模样,怎么,即便现在衣食不愁,你还是要做小偷?你自己去那间屋子看看,你让我感到恶心。”
他竟然受用,并且加深自嘲:“小偷不是这么做的,我最多算乞丐。”
闻蝉发笑,胡乱发动攻击:“你有自知之明最好,我就算去当娼,也不会卖给你这种人,你心理不健全,你阴暗,Joey 为你跳舞,你偷窃我的丝巾,谁知道你做过什么?你还让人跟踪我!”
“你配指责我?”他反而变得平静,有必要提醒她,“在自己丈夫的手表里植入定位芯片,烧掉他染上其他女人香水味的西装,下一步就是烧车,你有什么做不出来的?你该感谢他死得早,他视你为癫婆,已起心摆脱你。你讲你钟意温柔绅士,斯文人承受得起你变态的爱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