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蜕世代+番外(2)

婆媳共处一室,良久无话,蔡漪合上双眼之前,第无数次和闻蝉说起:“我儿……我儿刚讲过,要带你去英国探望我,他承诺我的……”

闻蝉根本不必接话,深知婆婆只是在抒发痛心而已,同为女子,她们那般轻易地懂得彼此。

周见蕖是凌晨五点钟左右到的,那已是葬礼的第二日,接待宾客前来吊唁。

闻蝉于四点多钟忽然醒来,饥肠辘辘,一场葬礼似乎使他们忘记了进食的必要,胃在作痛。

她走进洗手间补妆,对镜补救熬夜斑驳的面庞,想起周自秋被修复仪容的光景,入殓师手艺高超,她恍惚以为自秋只是睡着了而已,不忍回顾。她是受过苦的人,初到越城的那几年,常吃残羹冷饭落下胃痛的毛病,自秋一直记得,倘若他还在,眼下定要哄她至少吃几口热粥……

骤然传来喧嚣声,口红险些越界,闻蝉连忙抄起手袋,佩好黑纱长手套,小跑奔向告别厅,止步于门口。

急促的呼吸下,闻蝉看到周见蕖现在的模样,眉头微拧,嫌弃之色一闪而过——虽然周秉德正抓着他的衣领,闻蝉还是不难判断,他的穿着打扮实在是难以入眼,一套不合身的黑色西装过于宽松,领带仅仅挂在脖子上,同色衬衫的纽扣开着两颗,发丝散乱搭在额间,虽不指望他郑重地打过发油,但梳理整齐都不肯,更像是宿醉过后错穿了狐朋狗友的衣服匆忙赶来点卯。

那三位平时打扮得潦草的阿叔今天也穿着最正式的西装,他凭什么如此藐视逝者?闻蝉心火微动,看向周见蕖的眼神不免变得冷冽。

周见蕖斜眸睨她一眼,显然不将她当回事,轻抿的嘴角还要扯起挑衅的弧度,周秉德看在眼中,气得大骂脏话,推搡他发出无能的质问:“逆子!你来做什么?你干脆死在外面!”

周见蕖脑袋向后歪着,任父亲将他的衣料抓皱,丝毫不见反抗,领带滑落在地,无人问津。他许久不接话,一如闻蝉对他的印象,沉默寡言、脾气古怪,每每开口总像是冷嘲热讽,以他独有的平静语气,不止藐视逝者,他藐视众生。

闻蝉和周秉德都在等他开口,虽然闻蝉并不希望他开这个口,总之不是什么好话,就在周秉德将要熄火时,他才浇下早已备好的那壶油,讥讽道:“一个儿子死在家里,另一个死在家外,你倒是好福气。”

闻蝉倒吸一口凉气,周秉德却是一口气艰难地提不上来,玄黑的脸色转为赤红,一手擒着周见蕖衣领,另一只手则向之挥拳,叫骂不断。肃穆的灵堂,周自秋俯瞰一切,父子状似扭打在一起,实则不过周秉德单方面出手,周见蕖无声拆解,画面到底难看,闹剧一出。

三位阿叔冷眼旁观,心知周秉德不肯服老,更不愿意他们出手帮衬,唯有闻蝉看不下去,低声发出求助:“阿叔,你们快劝一劝爸爸……”

幺叔最易心软,也不肯帮忙,为难地说:“阿蝉,你还是,还是同阿嫂去吃饭,不要管……”

哑豪不讲话,也讲不出话,淡定掏出香烟盒,抽出三支分给兄弟,罗佬心领神会,颔首后捞上幺叔肩膀,三人健步离开告别厅,只剩下闻蝉。

实在是吵闹,看着那情景,她感到短暂的头昏,也正因为昏了头,自秋的目光给予她勇气,柔弱的女人冲上前去阻止,卑微地恳求着:“爸,消消气,自秋不想看到……”

“你让开!我今天一定要教训他!”

周秉德生起气来不管不顾,一把将闻蝉推开,她的手袋落在地上,男人的皮鞋踩到领带,混乱之中,她短暂与周见蕖对视,看到他嫌恶的眼神,她知道他一向讨厌自己,想必还认为她在添乱。

无人识得她的好心,脑筋转得快,她立马负气地想,就让他们打好了,拆了这灵堂,她又能做什么?

她下定决意抽身,后退半步,鞋跟不慎踩上手袋,周秉德乱挥的手臂同时袭击她的肩头,周见蕖顺势揽上她的腰,一出好戏上演,见招拆招般,动作与鼓点卡得严丝合缝,父子二人终于分开,周见蕖覆在她腰间的手向前用使力一提,好似不过掂量一块肉,她在他的怀中站直身躯,听他对周秉德发出嘲弄的话语,同样侮辱着她:“你要一掌斩死这位贤惠的辛德瑞拉?”

周秉德中气十足地怒骂着,不堪入耳,蔡漪紧接出场,冷声大叫:“胡闹!周秉德!”

受惊的是闻蝉,她下意识推开周见蕖,周见蕖看出她的去意,同时推她一把,仿佛甩掉恶心的累赘,她也因此可以毫无负罪感地免去道谢。

蔡漪已开始怨怪周秉德,掀起一场战争的序幕:“你要毁了自秋的葬礼?你该和这个野种一起滚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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