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着魅魔腰间的淤痕,谢长辞蹙起秀丽的眉,伸手慢慢将青紫色揉开,语气平静地开口:“不会。”
他不会让这种事发生,从现在起,他会一直保护他。
腰部是魅魔最敏感的部位之一。简俏忍住后退的冲动,心里并不失望,显然她早就猜到了他的回答。
“但我害怕,”她猛地抬起眼,毫不畏惧地望入他眼中,“而且,比起他们,我更怕你。”
“模仿人类对你来说其实并不好受吧,”忽略青年忽然僵住的身体,她冷静补充,语言如利刃,“你没有呼吸,没有心跳,大多数时候连身体也是冷的。”
接下来,两人相处时的全部细节被她一一指出。
在僵持、骤冷的气氛中,魅魔对他们这段阴差阳错的关系下了判决:“我总会做梦,你在未来的某日进食,而我就是猎物。所以,请你放过我。”
随着她一字一句地开口,谢长辞的脸色越来越白。虽然身体没有后退,可精神上却在步步败退。
“你认为我会吃掉你?”
简俏颔首,没有否认,而是用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盯着他:“难道不是吗?”
实际上,她已经不敢看他的眼神。
毕竟虽然没有爱,但二人的过去甚至算得上十分美好。
作为最直面这一幕的“观众”,触足们嘤嘤哭泣。
【怎么可能,这些都是不会发生的】
【我要碎了,原来她一直觉得我们是邪恶的捕食者】
【伤心了,我宣布三个呼吸内不要喜欢她】
【你个没出息的!我就不一样,我决定一天不理她了╭(╯^╰)╮】
看到青年因为自己那番话失去血色,简俏没忍住在心里唾弃自己,可同样,她也有怨念。
他们两个人其实完全不用闹到这种地步,只要面前的人愿意放她离去。
“如果我和云沧的人妖魔一样,是不是你就愿意和我走了。”
就在魅魔面无表情垂眼思考时,一道极轻的声音钻入耳中。没忍住诧异,她抬起头直直看向他。
他的眼睛比她见过最澄透的玻璃珠子还要漂亮,面色却是虚弱的白。
虚弱?
一个无论如何都和面前的家伙联系不上的词汇划过,当即被她甩在脑后。
是啊。
能以一己之力劈开无际洲,从此改换格局的非人怪物,怎么可能虚弱。
“也可以这么说。”只愣神片刻,简俏还是给出了答案。
虽然话是说了,可她并不认为谢长辞能做到。种群是在生命体第一次睁眼前就确定了的属性,后天几乎不可能改变。
话音刚落,她敏锐地觉察到他眼中的情绪一片浓黑,搅在一处,看不分明。
与此同时,因无法识别而静止的大幻术“啵”的一声缓缓运转开来,层层叠层层,生出无数小幻境。
竟然生效了!
下意识推开眼前人的怀抱,魅魔往高地所在的方向后退。
她眼中又惊又喜,喜的是谢长辞受幻术影响放松了对她的桎梏,惊的是对方望来的眼神,没有惊讶,没有悲伤。
他只是顶着那张数次俘获她心神的脸,跪坐在地,静静看着。
简俏别开头,不再看他。
很快,她就按照沟通球的描述找到了隐蔽接驳点——在悬崖下的半空中,一个轻易就能接触到的位置。
见她头也不回地离开,谢长辞半阖着眼,复又睁开。意识到自己中了圈套,再次掉入她的陷阱,他没有发怒,轻声开口:“别走。”
他们的孩子不能一出生就没母亲。
所以,请不要走。
此时此刻,男人面色白到透明,她只要一回头,就能看见皮下的蓝色血管。
前日他就在想,既然她不愿,那便不成婚,反正在他心里,她早已是他的妻。
他是怪物,肚子里的就是小怪物。而腹中的小怪物自诞生之日起,就无时无刻不在吸取他的血肉能量,消耗他的精力。
见魅魔头也不回地跑了,触手们纷纷表示有被伤到。
【别走】
【别走】
【呜呜呜呜,我不想让她走】
【你走了,本体会疯的,绝对会疯的】
【她还不知道孩子呢。】
【告诉她吧】
【告诉她】
两人间,其实相隔不远。
听到那声熟悉的央求,简俏终于转身看向不远处的人。
她微微抿唇。没有回答,只是摇头后退。
终于接受无法前进一步的事实,谢长辞面色发白:“我有话想和你说。”
“我想说的是,我有了你的……”
担心他随时挣脱开,简俏根本不打算听,背对着悬崖,双手张开骤然坠下。
从这个角度,她只来得及看清他的口型,脸上的吃惊还没收起,便如滴入沸水的雪花般消失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