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眠又递来一叠供词,“苏都知,这些是出事那日,所有宫人的供词。”
苏露青接来看过,供词几乎没什么出入,
这些宫人跟随元康健从宫里出来到阆国公府的一路上也不曾遇到异常,只有当他们进入阆国公府以后,才突然遇到天降流火,目睹流火砸中天子仪仗。
看过供词,她走到仪仗处,查看那个被流火砸中的华盖,口中问道,“如今这些宫人都在何处?”
“暂时都安置在禁苑梨园之内,现在可要将他们提来?”
“不用。”
苏露青看过华盖烧毁处,目光略顿,转而拿起那块石头,在平整的那一面敲了敲。
石块被敲击的声音,听上去与平常无异,但她敲过一面以后,又换了一处地方,继续敲了敲。
“苏都知,这石头有问题?”
苏露青起身,拿着那石头往地上砸去。
喀嚓一声,石块不堪一击,整个被摔成碎块。
一旁的梁眠瞠目结舌,“这石头碎成这样,难道是因为之前被烧了太久,烧坏了?”
苏露青拍了拍手上沾到的灰,示意梁眠,“你看看那碎块是什么东西。”
梁眠蹲在碎石块边,捡起一小块碎石块,眼中从狐疑转为怀疑,他手上使力,一撵,尖锐的触感在指尖炸开,但那种感觉绝不像是普通的碎石块。
这时候再去看碎开的东西,碎末很少,碎裂的东西很规则,更像是作坊里做出来的什么东西。
他眉头皱得几乎能拧起来,有些不敢置信,“这竟然是……陶做的?”
这时候再去回想寿宴那日,因是晚上,周围虽点起灯火,到底不如白昼,看岔了也情有可原。
加上这看上去像石头的东西,当时烧得通红,根本无法用手触碰,之后又被即刻当做证物收起,送进宫中,中途鲁忠揽走差事,如此又搁置了几天。
如果不是被摔碎了,恐怕任是谁都只将它当做一块普通的石头。
虽然想明白这些,梁眠依然带着疑问,“但如果是陶,那晚砸上华盖时,这东西应该就已经碎了才对。”
苏露青拿起那些供词,随意往掌中敲了几下,“现在,可以去提人了。”
亲事官去禁苑梨园提人,去了许久,却是空手回来。
“苏都知,梨园的人对不上,那晚持华盖的宫人,不在里面。”
“……属下去查问过,当晚出宫的所有宫人都有记录,事后这些人没有再回立政殿,而是直接被送往禁苑梨园,听候查问。”
“……鲁使君揽走差事后,并未将人带离,只将差事交给探事司。探事司是在梨园问的话,如今总衙掌握的这些供词,全都是探事司那边送来的。”
“探事司也没单独提审过什么人?”她问。
“没有,”那名亲事官摇摇头,“梨园进出都有腰牌,按名册核对,梨园的管事女官十分肯定,送进梨园的人,绝没有离开的。”
“可知那人叫什么?”
“这就更奇怪了,”亲事官说到这里,面上浮起一层古怪,“没有人知道他叫什么,属下按名册核查众人,发现这些宫人全都能与名册对上,每人负责什么也都有记录,但其中并未记录有华盖。”
天子出行,随行仪仗自有定数,宁苡奉寿宴那晚天子赐菜,随行仪仗虽从简,也会配有一队孔雀扇、一队方扇,有时还会再添上一队华盖。
但这次的名册里面并没有华盖,仪仗里又凭空出现一个华盖,的确有些突兀。
只不过天家威仪,寿宴当晚无人会直视,因此竟无人意识到怪异。
“……啊?怎会如此?”
元康健十分诧异,“咱家带宫人出宫时,明明白白点过一遍人数,一共十二人,六人捧御赐菜肴,两人孔雀扇,两人方扇,两人华盖,名册上怎会少了华盖?”
苏露青闻言,跟着又问,“元总管可还记得,华盖是哪两人?”
“嘶……是掖庭刚选上来的两个孩子,苏都知有所不知,这几日立政殿内事忙,人手不太够,这些宫人都是刚刚从掖庭选来的,要说名字么,咱家也不太记得,还得问问底下的孩子。”
元康健忽地又想起来,“哦,不过这两个华盖,咱家记得还是鲁使君送来的,说是他在掖庭看好的苗子,本来打算自己用着,这次听说立政殿需要人,专门给送来的。”
鲁忠送的?
她略一思忖,与元康健道谢,自行离去。
梁眠见她出来,立即上前,“苏都知,现在要怎么办?”
“鲁忠是回哪个宅子休养了?”
“好像是翊善坊,鲁使君这几日精神不济,接手案子没几日,就出宫静养去了。”
能让鲁忠都不得不出宫休养的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