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胸而过后,去势仍然不竭。
空气自笛孔中激荡起尖锐的嗡鸣,随后“咄”的一声钉入栎树中。
万籁俱寂……
莫老道用最后一丝力气,握紧了那支响箭没有发出。
因为他感受到了对手如同广袤青天,无垠大海一般的浩瀚灵力。
即使附近的弟子们尽数赶来,也不过是蚍蜉撼树。
慕容铮在鲜血喷溅到自己身上的前一刻,瞬移而走,不怎么走心地叹了句:“可惜。”
却不知是在可惜那支做工精细的笛子,还是这个一代宗师。
他走到那个重剑少年的身边。
后者十七八岁的样子,面相清俊,一身蓝色的短打劲装,已经沾满尘灰。此时仍躺在自己砸出的土坑里,闭着眼一动不动。
慕容铮用纤尘不染的靴尖在他身上踢了一脚,问道:“死了?”
少年道:“在想他是怎么打到我的!”
慕容铮见他没事,转身跃回车中。
“玉堂宗的‘孤龙挽风’本就以玄诡见长,莫老道又已成名数十年。输给他,不丢人。”
少年蹭地从地上爬起来,跳上马车前厢。问道:“那你刚才锁住他的那招,叫什么?”
车中人似乎想了一下,之后慢条斯理地道:“叫作‘你跑不掉了’。”
少年已经习惯了他这种命名方式。
早年间,他就是这样随随便便地,给自己这个响当当的硬汉,起了个死娘炮的名字,叫什么“阿鸢”。
往事不堪回首,少年执着眼前。
他眼睛亮亮地道:“尊主,你教我这招‘你跑不掉了’!”
慕容铮温声道:“你?还不行。”
少年阿鸢沮丧坐上赶车位,有气无力道:“咱们去哪?”
“长安。”
“还是喝酒、听曲儿、泡温汤?”
“嗯。”
一阵疾风刮过,莫老道的尸体“砰”的一声栽倒。
响箭落地,火光窜出,直冲云霄而去。
少年道:“尊主,这可糟了!”
他口中说糟了,语气却全是高兴之意。
“玉堂宗的弟子们马上就到。你看前面就有间破庙,不如咱们到那去,来个关门打狗,将他们一举灭了,省着他们没完没了地跟着。怎么样?”
慕容铮道:“去长安,随他们跟着。”
灰衣的中年男人自林中牵了匹白马出来,听到二人谈话,说道:“尊主。圣上的来信中曾说过,希望咱们早点赶到建康。再出发时要不要御剑过去?”
慕容铮道:“不。驱车游山,登舟临水,人间至乐。”
轩伯答应了,将马系在车后,准备动身。
少年阿鸢终究是不甘心。
他想打架,心痒难搔。忽然灵光一闪,将目光瞄准了马。
那匹马通体雪白,没有一根杂毛,只有四蹄呈黄色,奇的是,头顶生有短短一对鹿角,是慕容铮的爱物。
刚才还特意叫轩伯牵到林中,免得打斗惊了马。
阿鸢过去握住马蹄,指甲一动,已经划破了烂银蹄铁。
他喊道:“不好,马掌渗血了!尊主,还是就近修整一下吧。”
“哦?”车中人的声音终于有了些松动。
过了会,慕容铮轻笑一声,说道:“去吧。再敢对我的马下黑手……”
“你就扒了我的皮做毛领!”
阿鸢跳回车辕,振辔驶向城西荒庙。
林子外,周南因面色沉静,正转过一片草红药从,向荒庙而来。
第2章 “诸位,快活吗?”
从山脚到庙门前的空地外,是一大片栎木林。
阿鸢忙着布置结界,慕容铮却只关心马掌,亲自盯着轩伯换完蹄铁。
不多时,他忽道:“来了。”
说完,又仔细听了听,微微诧异。“一个人?”
庙门内生着一株极为高大的榉树,慕容铮飞上树顶,远远望去,看见一个素衣的姑娘,持着跟竹竿,穿行于林中小路,向这里走过来。
正是周南因。
树枝一动,阿鸢也跃了上来,看了会儿道:“女的,还是瞎子,这怎么打?玉堂宗搞什么鬼?”
慕容铮随口道:“看看,不就知道了。”
女子脚程很快,相隔虽远,但不一会就到了近前。
周南因脚下踩到了石板路,耳中听到了有人的动静。便问道:“劳驾,请问这里可是云禅寺?”
庙前,轩伯本来正对马蹄做最后的调整。
闻言转头看了眼门上的匾额,字迹已经不可辨认,便又抬头去看慕容铮。
阿鸢轻声道:“尊主,她什么意思?”
看身法,盲女修为不弱。慕容铮也想知道她打的什么机锋,向树下微一点头。
轩伯便已明了他的意思。
对方问什么,他接什么就完了。
于是他道:“姑娘来云禅寺,所为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