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氏的面孔已无血色,浑身发颤地跌在地上。
姚宜苏没有要停下的意思,只示意小婢将华氏扶起来。可华氏瘫软得如同烂泥,根本支不起身子。
“母亲,你常年深居简出,一定不知外头的情形,近日可发生了一件大事。堂堂从三品的京兆尹,就因为蓄养私娼,被他的悍妻发觉,闹得朝野皆知,惊动了陛下,于是便被罢免了官职。”
姚宜苏顿了顿,走到华氏身前蹲了下来,亲手相扶,“当今陛下极看重官吏的私德,选官用人无不考察,但有治家不严甚至违律者,亦无不重罚。所以母亲以为,若我姚家的这些事也传到了陛下耳中,陛下可会厚赏于我呢?”
华氏的目光变得浑浊,眼珠僵硬地偶一转动,终究也没再说出一句话。
“老夫人年事已高,今后安居养息为宜,家中诸事暂付二夫人决断,任何人不得来打搅。”
留下这话,姚宜苏便拂袖而去。院外早有一个随从等候着,见他出来便上前禀报道:
“阿郎,还是没找到。按道理,大夫人孤身上路脚程不快,就算早走了一个月,我们的人都是骑快马,沿着官道一路向南,也应该能追上。小奴觉得,会不会……”
姚宜苏思忖着道:“你是说,她有可能还在京中?”
随从点头道:“零陵路途遥远,没有三五个月走不到,或许大夫人也知困难,并没有追过去。”
“那便继续找,分两路找,但动作轻些,小心行事,就算见到她也不要一时惊动。”
“小奴明白,必第一时间告知阿郎。”
……
谢探微自小有夜读的习惯,除了行军打仗时顾不上,平时若不翻上几卷便无法入眠。可今日不知是怎么了,书拿在手里干瞪眼,心就是静不下来。
他索性丢了书卷,准备到院里练剑,可才提着长剑推开房门,眼前突然升起一个果盘,有青梅有樱桃,红绿相间堆成了小山。他无奈一叹,眼往下看:
“陆冬至,你几岁了?”
陆冬至嘻嘻一笑,这才直起身子,“我睡不着,看你这里也没熄灯便来瞧瞧。别生气,我又不是空手来的。”
谢探微才不稀罕这盘果子,转回屋里放了剑。陆冬至自也跟进来,轻车熟路地坐到书案前,分出一半果子放在了茶盘里。
“对了,你和阿月后来说什么了?没说我坏话吧?”陆冬至边吃边说。
谢探微不料他张口就提这个,愣了下,“这话该问你,你都说我什么了?”
其实,陆冬至的一番发言有七八成都被谢探微听见了,关键之处一个字也没落下。
“我就跟她解释了一下,说你脾气直,说你出身好,然后没了,没说你坏话!”陆冬至还是埋头吃,既没看谢探微的脸色,也没觉察他话里的意思。
你倒是实诚——谢探微心里默道。
“以后不要随便和人提我的出身,没什么好说的。我和你一样,就是个边将出身的武官。”
陆冬至只是满口应声,“好好好,阿月现在也不算是外人了,我以后不出去乱说就是了。”
谢探微没再说话,倚靠在窗边,眼睛望着天幕一弯弦月。
陆冬至许久不闻回声,总算抬头看了一眼,却又一叹:“你啊,有时候就是太别扭。你若实在不想把阿月当朋友就别勉强,人家也未必有多介意啊。”
“谁……谁说的?我没,没勉强!”谢探微突然结巴了。
“那你在纠结什么?大半夜的不睡觉,难道只是剑瘾犯了?”
谢探微也有被陆冬至堵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的时候。
【作者有话说】
谢探微:我爸让我跟女孩子说话的时候礼貌一点,我当场就给未来媳妇九十度鞠躬,我超听话!
第7章 赠缕
◎桃花春色暖先开,明媚谁人不看来。◎
在住处闭关了多日,露微就一门心思地编织长命缕。可奈何,她所知的编法只有两种,一种是将五色丝线并拢后隔段打结;另一样则是当头打结,随后分三股交织。这两种都是最简单的。
便如此,她也没浪费一根丝线,练手似的编了一大把,但就这样交出去实在有点寒碜,泽兰大了岂不要笑话?琢磨了半晌,她想到了一个好办法:将丝缕送去昭成寺供奉,再求一串佛珠点缀在丝线里,这样也就不寒碜了。
这昭成寺并非咸京香火最盛的佛寺,但从前宋容常去,露微跟着去过几回。她还记得寺内环境十分清幽,楼阁殿宇,花草树木也都透着一股灵气,是个祈福的佳处。
说去就去,露微赶了一个大早。到时,庙内各处尚在洒扫,只见零星几个香客。供奉祈福的场所在正殿,她进去禀明了来意,添了香火钱,便将东西交给了守殿的小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