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句看似突兀,却猛地点醒了阮笙。
婚纱……她想起了,去年九月底的时候,自己也曾去杭市试过婚纱。
试衣室里,沈知竹不请自来,有意刁难她,并将所有的店员遣了出去。
其中有一位导购犹豫着,试图阻止沈知竹欺凌般的行为。
记忆中模糊的人影,和餐桌对面的身影重叠了起来。
回想起当时的情形,阮笙的脸颊莫名有些发烫,变得不自在了起来。
她竭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故作若无其事道:“啊,原来是你啊,不过这五万块钱还给我……又是什么意思”
这下轮到许釉诧异了起来。
“阮小姐不记得了吗,那天你试完婚纱离开后,为你服务的导购都收到了一万的小费,只有我的小费是五万,这笔钱实在是太多了,其实我一直都在找机会还给你。”
阮笙很确信,自己当时没有给过小费。
林嘉明更不可能给。
心中隐约冒出一个可能,令阮笙无所适从。
她不便向许釉解释太多,只是将银行卡推了回去:“既然它是给你的,那就说明你值得,当时……也要多谢你愿意勇敢站出来。”
见阮笙态度坚决,许釉只得将银行卡收了回去。
阮笙心中惦记着沈知竹,没有察觉到她神情间的黯然。
正好她的冰美式出餐,叫号声响起。
阮笙走到餐台将它接了过来,又对着许釉挥了挥手:“那我就先走了,祝你生活愉快。”
前脚刚走出咖啡厅,许釉又追了上来。
“阮笙学姐。”她变了称呼,语气也有些急促,“你刚才说错了,其实我一点都不勇敢……就算是勇敢,也是你教会我的。”
阮笙回头看她,神情不明所以。
“看来……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啊。”许釉难掩失落,自我安慰般道,“不过这也很正常,毕竟都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
“但我一直都记着学姐,也很感谢你那时候愿意站出来帮我,还有那一份栗子蛋糕,真的很好吃。”
阮笙睫间一颤,在听见栗子蛋糕的时候,回想到什么。
那是高二时候的事。
前一天在老师的办公室里,阮笙以沈知竹钢琴曲练得不够好为由,请求将二重奏的伙伴换成姚明珠。
这是她和姚明珠之间的交易。
只要自己这样做,姚明珠就会帮她向大姐头钱飞燕求情,让她不去找沈知竹的麻烦。
即便是有非做不可的理由,在面对沈知竹的质问时,阮笙依旧不可避免地心虚。
当天回到家,她做了一份红茶栗子蛋糕。
学校里有姚明珠盯着,阮笙不能和沈知竹走得太近,到了放学后,她才背着书包往秦秀华的麻辣烫店走去,打算将蛋糕留在店里。
然而在抵达麻辣烫店之前,她听到小巷深处隐约传来谩骂和巴掌声。
阮笙停下脚步。
谩骂声有些耳熟,是钱飞燕和她手底下的跟班。
阮笙垂在身侧的手指不觉捏紧校服裙边,明知自己不应该往枪口上撞,却鬼神神差地循着声音走上前。
被欺负的女生也穿着普明中学的校服,被扇得凌乱的长发遮住了脸。
“看到你就恶心。”钱飞燕道,“听说你整天夹着个嗓子说话,装给谁看呢”
宣泄恶意的人,总是需要一个心安理得的借口。
仅仅是听说,便可以成为施暴的借口。
钱飞燕一把薅起了女生的长发,露出她掌印累累的脸,又抬起了手:“你爹妈没教过你,今天就让我好好来教你一下。”
“等一等。”在她的巴掌落下之前,阮笙出声了。
阮笙故作镇定地走上前:“刚才有路人经过,我听到他报警了,警察应该很快就会过来。”
大约是习惯了阮笙一贯的唯唯诺诺,钱飞燕丝毫不觉得她会撒谎,骂了一声晦气。
又上下打量了女生一眼:“算你今天走运,把你说话爱夹的习惯改一改,以后千万别让我听谁说你又发嗲了,明白吗”
训诫的口吻,好似她的话是什么不可违逆的圣谕,是在真心为了女生好。
女生颤抖了一下,却没有应声。
钱飞燕脸色难看了起来:“看来你还是没受够教训……”
“她应该是太害怕了,才没有反应。”阮笙道,“你们快些走吧,不然警察一会儿就来了,我先留下来劝她,免得她对警察供出你们的名字。”
姚明珠双手抱胸,笑道:“阮笙,看来你也上道得很嘛,钱姐,我们快走吧,这里就交给她了。”
有了这个台阶下,钱飞燕冷冷呵了声,带着手底下一众人离开了。
直到她们走后,女生背靠着墙,身体向下滑,坐在水泥地上,双手抱住膝盖抽噎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