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云芙攥了下袖口,肉眼可见的局促。
若换做以前,谢西泠可能会考虑姑且饶她一次,但经过这几日他算是看明白了,若自己不主动些,她便能一直想法子避着。
“我送你。”谢西泠微抬下颌,目光依旧平静,语气却带了几分不容拒绝。
坐上马车之后,谢西泠问她要去何处。
季云芙同他说去回春堂。
“约了周大夫?”谢西泠问。
季云芙低垂着眸子,嗓音极细地应了声。
他问一句,她便答一句。若他不说话,她也绝不多说一句。
一路无言,马车里静悄悄地,只有两道错落起伏的呼吸声。
马车停靠在街边时,谢西泠正闭目假寐,手落在腕间的白玉珠串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拨弄着。
季云芙挣扎良久,清了清嗓子,小声道:“表叔,我到了。”
寂静半晌,男子哼笑道:“还以为云芙打算从今往后都不同我主动说话了。”
季云芙呼吸一紧,倏地抬眸,对上他似笑非笑的目光。
他以前从未对她露出过这般神情,没了长辈的稳重做派,多出丝懒散的玩味。
季云芙只能硬着头皮否认,“没有,表叔想多了。”
“是么。”谢西泠恍然大悟道:“原是我想多了,我还以为云芙这几日在故意躲我。”
他分明什么都知道。
季云芙喉咙发痒,说不出第二声“没有”。
在他直白的目光下,她几乎无所遁形,脸颊逐渐变得滚烫。
*
“你发热了?脸怎么这么红。”周婉将手中的药杵搁下,绕过摆满药草的台柜走到季云芙身前,左右打量她一眼。
“没。”季云芙错开目光,不自然道:“许是来的路上太晒了。”
“你今日自己个走来的?”周婉问。也是,谢府距离回春堂没隔几条街,的确用不着坐马车。
季云芙罕见地没应声。
周婉得知她并不是发热,便收回目光,转身去台子上取下一本医书和一张药方,“这是你先前同我打听的那本古籍,我给你寻来了,你待会儿同药方一起带回去。”
“上次的药喝着如何?”
季云芙说了感受,两人又一起琢磨着将药方细细改了改。
抓好药后,周婉犹豫再三,还是开口道:“阿云,你们谢家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为何这么说?”
周婉提起谢玉娇。
季云芙面上露出一丝惊讶。
若周婉问的是谢玉娇被伯爵府休弃一事也就罢了,此事在京中早就传开了,并不是秘密。
可她竟提起了珍宝楼和李秦,那便有些不同寻常了。
“你从何处听来的?”
“前些日子给王家千金看诊,听她闲话来的。”
“她如何说的?”
周婉面露犹豫,季云芙霎时心一凉。既让人觉得难以启齿,便一定不是什么好话。
也是,对方既将谢玉娇与李秦当做谈资,还能说些什么。
只是她不明白,这件事是从何处走漏的风声?
思来想去也只有一个解释
季云芙将药方和古籍收起来,等回到谢?*? 府,刚好是午时。
用过膳,她差人将此事告知谢西泠,关乎谢家其余几位姑娘的名声,她不敢马虎,自己那点子别扭的心思,只得暂且搁置在一旁。
晚些时候,谢西泠让谢九回话,说他会派人去调查。
此事说来也不难解决,既是流言,总要有源头,总不可能空穴来风。
稍费些心思打听,便不难得知出处。
只是季云芙未曾料到,散播流言之人很快便露了头。
第33章 在躲我?
得知散布流言的背后之人乃是周子瑜时, 季云芙一点儿都不意外。
一个连自己清誉能利用的女子,又怎会在乎别的女子的名声。
如今既已知晓是谁在背后推波助澜,想要解决也就变得十分容易。
但季云芙思来想去,觉得此时什么都不做, 才是上策。
不必去掐断流言, 也不必费力自证。
原本就只是无凭无据的话, 闹大了反而落人话病,好像她们心虚似的。
于是,接下来几日,季云芙与谢家两姐妹依旧如寻常一样,赴宴游玩, 没事人一般,出现在京中大大小小的宴会之上。
果不其然,时间久了,那些道听途说之人反倒自己先产生了怀疑。
——那谢玉娇当真是因为与人通奸被抓, 才被休弃的么?
——不是说谢家姑娘品性不端, 没脸出门么,怎么瞧着一个个都像是没事人一样?
——话说回来,伯爵府好像从未说过谢玉娇是因败坏妇德而被休弃的, 我听说她是因三年无所出才被夫家嫌弃的,其实也是个可怜人。
这样的话一多,风向偏转, 始作俑者反倒坐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