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相当然不知,谢西泠根本无意气他,而是心系着坐在宴席末尾的某人。
不过,若让他知晓,恐又是一场浇不灭的怒火。
晚宴之后,谢西泠避开众人,往季云芙身旁走。
另一边,季云芙正在听谢家二姐妹商榷,待会儿要不要去城墙上看烟火。
明日谢家二姑娘谢玉娇,那位她们唯恐避之不及的小祖宗就要回谢府。几人还想趁她回来前,将新年欢快的气氛维持的久一些。
“而且我方才在宴上听二房的表姐说,那城楼脚下有一家酒铺,里面卖的屠苏酒别有一番风味。”谢挽月昨日喝酒喝得尽兴,眼下想起美酒,颇有几分食髓知味的感觉。
“今日初一,怎能不喝上一杯屠苏酒呢?”
季云芙不知想起什么,欲言又止。
“走不走?”谢挽月推推季云芙,又转过身拱拱谢玉墨,“走不走!”
二人再不答应她,她俨然就要急了。
季云芙忍俊不禁,应声道:“走走走!你就这般馋?”
谢玉墨也配合地点头,“我也去,不过提前说好了,我可不陪你喝那屠苏酒,我就是想站在城墙上看看烟火。”
闻言,季云芙同时启唇,“我也”
“诶!”谢挽月及时将她的话打住,“阿云,玉墨不陪我也就算了,她身子不好,饮不得酒,你可不能不陪我啊!”
季云芙有口难言,全因谢挽月将她的嘴捂得死死的。
谢挽月:“就尝尝。”她竖起一根手指,同季云芙撒娇道:“就一杯,好阿云,你就应我吧。”
季云芙遭不住她这幅模样,妥协道:“好,就一杯。待会儿我们是去外头,可不像昨日在府里。”
“我省得。”谢挽月说,“不会再喝醉的!”
季云芙脸一烫,接话道:“那说好了,你可别食言。”
“决不食言!”谢挽月保证道,她亲昵地挽着季云芙的手,将脑袋往她肩头蹭,“我们阿云可真好,不仅嘴软,心也软。”说着,她食指轻轻在她唇上点了下。
季云芙一愣,后知后觉被被人调戏了。等回过神来,谢挽月早已嬉皮笑脸跑出老远。
“挽月,小心!”
话音将落,已然还是迟了半分,谢挽月“嘭”地一声,撞在某人身上。
“谁?”谢挽月掐着腰站定,下一秒,在看到对方的脸后,瞬间将掐腰的动作改为谄媚的见礼,“是兄长呀。”
她捏着嗓子,装模作样,理了理跑乱的鬓发。
季云芙也朝来人见礼。
谢西泠微微颔首,同三人问话,视线却只落在季云芙脸上,“要出府?”
三人齐齐点头。
谢西泠没再说什么,只道:“今日街上人多,你们出去时多带几个侍卫。”
三人应是,同谢西泠告辞。
走出两步,季云芙脚步忽而一顿,她松开同两人挽着的手,道:“我突然想起一件事要同表叔说,你们先去后院门口等我,我去去就来。”
“那你记得快些!”
“好。”说完,季云芙提着裙子往谢西泠方才离开的方向追去。
等见到人影,她出声唤道:“表叔,等等。”
谢西泠脚步一顿,循着声音回头。
“你慢些,不着急。”他下意识朝她伸手,见她已然站稳,又不动声色将手收回,垂在腰后。
“怎么了?”谢西泠问她。
季云芙喘匀气,垂着眼不敢看他,羞赧地回道:“就是昨日”
谢西泠耐心等她说完。不由自主将视线落在她饱满的唇上。
他想起谢挽月的话,不仅嘴软,心也软。
“昨日我吃醉了酒,冒犯了表叔,还望表叔见谅。”季云芙一鼓作气完,紧张地捏了下袖口。
醉后失仪,还是对着自己的长辈失仪,着实令人羞愧欲死。
沉默的间隙,就像面临一场审判。
然而,没有预想中的宽慰,也没有问责,而是等来一道——忍俊不禁的轻笑。
额前发丝被人轻轻揉了下,力度温柔克制,甚至都没有触碰到她额前的皮肤。
随之而来的,是谢西泠温柔低沉的话音,“云芙,你同我不必如此客气。你平日有些太过”说到这里,他敛眉顿了片刻,似在琢磨如何描述更为恰当。
半晌,他将未尽之词补上,“太过拘谨。”
“不累么?”谢西泠缓声道:“这是在家中,而我亦不是外人。”
“云芙,至少在我面前,你可以做回你自己。”
他的声音带着某种蛊惑的气息,像是诱哄,“不信你可以试试。”
季云芙忽地仰头看他,分明是冬日,却好像听到蝉鸣,继而蛛丝结成的网落在睫上,很细微的触感,但让人难以忽视。
太细了,捉不住,拂不掉,也逃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