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云芙看向他,斟酌后,轻声问道:“那你,所求为何?”
“你。”
季云芙的心猛地一颤。
所求为她。
“那你的仕途”
谢西泠哼笑道:“若我想,自由我来争。”
是啊。
那些祸女亡朝妖妃乱国的话何其迂腐,大晋百余年,向来以男子为尊,怎得却要将一国兴衰、一朝没落怪罪在女子身上。
旁人说她会毁了谢西泠的仕途,难道不是一样的道理么?
她也是清白人家的女子,何至于娶她,便是自毁前程。
可她还是难过,她的力量太渺小了,她帮不上他。
谢西泠似乎看出她的想法,干脆道:“我娶的是妻子,而不是盟友。难道我一步步走到今天的位置,是靠的攀附权贵结党营私?”
他的话音有些轻蔑,可这样的话从他口中说出,竟不让人觉得自傲。
季云芙的心霎时酸涩无比,鼻尖有些痒,她重重吸了口气。
说完,谢西泠的话音忽地一软,“云芙,若不是我心仪之人,我宁愿终生不娶。我且问你,你心里到底还有没有我。”
有!
有!
她的心里当然还有他,可她如今“但我已经与宁峋定亲了。”
音落,谢西泠不由分说拦腰将人拥入怀里,他的下颌抵在她肩头,恨不能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漆黑的眼眸涌起一层深不见底的漩涡。
他什么都不怕,只怕她的心里不再有他。
幸好。
他近乎偏执地想,不过是定亲而已,就算是成婚,若他想,她也只会是他的人。
*
谢西泠本想替她处理了这桩婚事,季云芙没同意,倒不是不想退婚,婚是一定要退的,但她决定既是自己生出的事,便该由自己解决。
而眼下更紧迫的是,“我身上的蛊怎么办?除了难道就没有别的法子了?”
“我已经命手下寻擅长巫蛊之术的异士。”谢西泠说:“你可能还要忍几日,待在府中恐会不便,我将你暂时安置在另一处别院可好?”
季云芙点头同意。
当天下午,一辆马车便神不知鬼不觉从谢府后门离开。
抵达别院时已至深夜,谢西泠命人熬了一味药。
用过晚膳后,季云芙在蛊毒发作前,将药服下。
味道有些熟悉,她抿着唇回味一番,想起这味道,和他昨夜喂给她的水别无二致。
口是心非。
第67章 埋伏
季云芙本以为谢西泠将她送到别院后便会离开, 毕竟她虽认清自己的心意,然而到底有一桩婚约在身。
两人若在此时被人传出闲话,那才真是名不正言不顺。
她方才回应他,完全是感情占据了所有思绪, 这会儿冷静下来, 难免会有些别扭。
不可能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但谢西泠显然不这么想。
他亲眼看着她将缓解蛊毒发作的药喝下, 人却没有走,而是直接在她旁边坐下。
季云芙察觉体内的热意似乎在不断上涌,意识到多半是蛊毒又发作了,于是装作不经意地起身,走到桌边给自己倒茶。
“不舒服?”谢西泠问。
季云芙捧着茶盏, 下颌几乎被白瓷尽数遮挡,只露出小巧精致的鼻尖,微微泛红。
“有一点。”季云芙解释:“许是发作了。”
谢西泠嗯了声,朝她伸出手, “过来坐。”
季云芙捧着茶盏, 佯装没听清他在说什么,站在原地没动。
谢西泠扫了一眼她的脸,了然地将手合拢, 垂在膝头。
“和我还生分了?”谢西泠说。
季云芙手腕细微地抖了下。
谈不上生分,就是,理应避嫌。
她的婚约还未解除, 委实说不过去。
虽然两人曾经分外亲密,但今时不同于往日顶着旁人未婚妻子的名头, 若这时与他相处亲昵, 她会觉得羞耻,也会感到格外羞愧。
在她沉默不语的须臾, 谢西泠的眸子悄无声息地暗了下去。
“还真生分了?”含笑的语气,但听起来却没有笑意。
季云芙呼了口气,难以启齿地解释,“不是生分,只是我现在还没有退婚”
“不合礼数。”
谢西泠的神情有一瞬的凝固。
“左右迟早会退婚,不差这一两日。”谢西泠淡声重复道:“过来。”
季云芙有些拗不过他,“你也说了,不差这一两日。”
拿他说过的话堵他。
很好。
谢西泠胸腔一阵气闷,落在膝头的手指收拢。
半晌,复又松开,“我就是担心你的身体,蛊毒发作时你身边离不开人。”
这话说得端的像是长辈的架子,季云芙不好再反驳,长睫轻扇,挪动着脚步走过去。
谢西泠强忍着,才没有伸手碰她,两人并排而坐,中间隔了几拳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