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寒生的笑容肉眼可见地僵住,瞥了笠青一眼,隐隐带着怒气,又无可奈何。
“给他。”
笠青得到命令,恭敬地奉上一瓷瓶的药丸,“连续服用,近半月不要同房,若少主什么时候回心转意,需提前停药半年。”
秦敕接过,无所谓摆了摆手,转身离开。
不会有那么一天。
别说一个素昧平生的孩子,任何一个人跟薛薏比,他都会毫不犹豫选择薛薏。
他母亲的死伤害又何止是秦寒生,不过秦寒生能将所有的怨恨全部都施加在他身上,通过折磨他,他可以获得内心片刻的安宁。
他一样恨秦寒生,恨他强娶了她,又没有护好她,斯人已逝,他的深情,在秦敕看来除了可笑就是可笑。
所以他绝对不会让自己沦落到和他一个地步。
秦敕大步离开,视线冰冷刺骨。
秦寒生默默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恍然间想起了阿芸。
他其实长得很像他母亲,可能他自己都不知道。
所以薛薏会认不出他是秦敕的父亲,他就像是他母亲留下的遗物。
每一次从秦敕脸上看到阿芸的影子,都是对他心上的一场凌迟。
自负如秦寒生,他绝不会认为自己有错,坚定且决绝。
道别邵太医,和秦敕背道而驰,身影也逐渐消失在长廊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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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下,王夫人止住了哭闹,怯生生地看向秦敕,还妄想他能主持公道。
可秦敕视线中只有薛薏,随意抬起手,手指微曲,折了两折,立刻有人强硬地“请”王夫人离开。
王夫人不可置信左看右看要架着自己离开的侍卫,想挣扎又不敢,因为她听见秦敕道:“王大人可是丢了女儿就悲痛到不理家事了,也该多多关心生了疯病的妻子,放出来惊扰了王妃,论罪当罚。”
语气平淡,她真切意识到秦敕实在为薛薏出头,可能因为自己的行为连累她家夫君,宛如泄了气的皮球,安安分分离开了王府,从此闭门不出。
都怪王扶筝。
王夫人的怨念一日一日滋生,儿子至今未醒,女儿离家出走,都是因为王扶筝妖言惑众,她用妖法,迷惑了她!
王萦离开了王府,起初王夫人的信还能从王府辗转送到王萦手上,后来王萦干脆不收了。
看完笑笑扔到一边,他们永远不会反思自己。然后做自己手下的事,还能想起自己离开那天,薛薏安静靠在秦敕怀中,给自己送行,当真是一对璧人。
才不是呢,王萦心中想。
她是抱着能有一天让薛薏独自美丽的信念外出闯荡的。
初雪刚停,马车离去在路上留下道道车辙,纯白的雪地上十分显眼,秦敕指腹摩挲在薛薏颈侧,语气带着难以掩饰的愉悦。该死的分走薛薏注意的东西,终于走了。
“怎么,舍不得?”
第33章 孩子
他指尖勾着薛薏垂下的碎发,薛薏原本就心虚,更怕被他看出什么端倪。
抬手轻搭上他的手背,丝丝凉意顺着她的掌心传达到秦敕手上,秦敕回握住,略带薄茧的大手将薛薏的手整个包裹住,很快驱散了寒意。
“怎么会呢?你不喜欢,就让她走好了,谁人还能比夫君更重要?”
薛薏笑靥如花,轻轻掸去他肩上的落雪,解释。
她近来确实很安分,收拾了临安的残局,悉数交到了他手上,莫名有点像赌桌之上,一手推掉了所有筹码。
秦敕往常对她讨巧卖乖很是受用,但如今,他淡淡垂眸,神情估量着看薛薏。
好像真的认命了,后半辈子都指望着他过。
回不去的临安,出不去的王府,她乖顺到令秦敕感到不可思议,所以愈加放不下警惕。
“你最好是。”秦敕瞥了她一眼,随她回了揽云阁,这么久还能被她的花言巧语骗到才怪了。
薛薏被他不咸不淡的态度噎住,回看自己的过往,确实劣迹斑斑,无奈扯了扯嘴角。
他们两个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看似相安无事地过。
积雪反天光,映得整个院子亮堂堂的,下人端来一沓最近的拜帖,或是问安或是邀约,薛薏随手拿起其中一封,白皙纤长的手指抚着鎏金的字,写着“寄洛川兄”,不自觉念出了声,思绪纷飞。
如果不是洛川一名,她不至于到新婚之夜才发觉入套,她原以为“秦敕”是随口诌给她的,后来看秦寒生同样甚少称他秦洛川,听得最多的人竟是王扶筝口中的洛川哥哥,大抵不是什么亲近的称呼,忽然好奇,抬头看向院中正在练剑的秦敕。
一袭黑色劲装,墨发高高束起,衣摆随着凌厉的剑风飘动,薛薏懒懒支着脑袋,看着是赏心悦目,等他一式收束,随手将剑丢给旁边的小厮,过去递上锦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