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还没有走远吗?
薛薏慢慢直起身子,感受着穿过她身体的微风,不像是这个时节该有的温暖。
下一秒,落入一个怀抱。
第57章 月色朦胧
抱住她,秦敕才发现她浑身凉得可怕。
双手捧住薛薏的脸颊,强迫她抬头,眼眸暗淡无光。
“薛薏,看着我!”秦敕喊道。
薛薏应声抬头,才稍微回神,瞳孔看着他微微震动。
秦旷被活捉,一路上不断挣扎,依旧被梁将军强迫着压到了秦敕跟前。
看到他的一瞬,薛薏猛然间惊醒,甚至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捡起一旁的匕首,反握,扬起手就狠狠往秦旷肩上扎了一刀。
刀刃毫不留情扎穿,秦旷不可置信低头去看,肩膀上一个血窟窿往外汩汩冒着血。
“啊啊啊!”秦旷痛呼出声,对死亡的恐惧缓缓涌上心头。
可薛薏好像疯了一般,一刀不够,拔出来就准备再往下扎,不把他千刀万剐,难消她心头之恨。
只在第二刀落下的瞬间,薛薏手中的匕首被秦敕夺去。
秦旷原本已经因为恐惧不可控制紧闭了双眼,不敢去看,在察觉到预料中的疼痛没有到来,才睁开眼,看薛薏被控制在秦敕怀中,一时松了口气,瞬间瘫坐在地。
午夜梦回时,秦旷想起的都是薛薏来找他索命的模样,直接惊醒。
秦敕一个眼神,梁将军立刻会意,赶紧把秦旷拖了下去。
秦敕手中捏着薛薏的手腕,另一只手拦在薛薏腰际,防止她冲动。
匕首落地,她眼眸泛红,视线追着被拖走的秦旷,口中魔怔一样地不断说道:“杀了他,我要杀了他!”
眼睁睁看着秦旷的身影越来越远,薛薏在秦敕怀中拼命挣扎,奈何他的臂膀如铁一般,根本无法挣脱,薛薏声声重复,越发凄厉。
秦敕看着薛薏这样,十分心疼,他何尝不想让她报仇雪恨,痛快杀了他,只是现在还不行。
最后,秦敕将手送到薛薏嘴边,薛薏顺势一口死死咬在他虎口处,口中血腥气逐渐蔓延开来。她不松口,秦敕就任她咬,仿佛这样就能和她一起痛。
她的悲泣,不甘,怨恨全部淹没在呜咽声中。
薛薏的身子无力往下滑,最后跪在地上,秦敕轻轻扶着她的身子,单膝跪在她旁边守着她。
她太过于自负,以至于永远用高高在上的态度审视着任何人,薛苡懦弱又卑怯,她的日子是在后宅的绣绷和茶杯上消磨尽的,因为知道自己的能耐,所以她从来不想去太远的地方。
她凭什么能那么决然地跳了城楼?
因为她爱她,她爱她这个妹妹其实已经胜过了自己的生命。质本洁来还洁去,强于污淖陷渠沟。
薛薏撑着秦敕起身,头脑一阵恍惚。脚步踉跄了一下,险些又跌回去。秦敕想去扶她,被她抬手推拒了。
干笑了两声,说:“不用管我。”
她在笑自己。
薛苡全是自作自受,她的心却会一抽一抽地疼。明明已经说好了再也不见的,说好了她就当从来没有这个姐姐的。
她做不到自己想得那般果决,所以她觉得自己可笑。如果一开始就放不下,为什么要自欺欺人。
薛薏就那样一步一跌走回去,看她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秦敕始终在她不近不远后跟着。
她不想人打扰,秦敕同样无奈,她什么时候能稍微依赖他一点?
薛苡是单纯得不适合世故和尔虞我诈,于薛薏来说稀松平常的一切对她来说都是为难,她拼劲自己的全力想让每一个人都好,可最终的结果还是适得其反。
她离开的时候,是感到解脱的,终于从这个泥潭中挣脱了。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可恨之人,必有可悲之苦。
因为爱薛苡,所以她才会恨她,怪她,然后她永远离开了她。
活捉秦旷的时候,同样找到的还有吊着一口气的薛从义,他得知薛苡的死讯,一口气没上来,又吐出一口鲜血,原本就出气多,进气少,更是性命垂危。
他瞪着眼,张着嘴,想说出什么,又因为身体做不到,气急攻心。
士兵只能看到他的手指不停地指着一个地方,顺着他指的方向过去,找到了一个匣子,打开里面放着一沓一沓薛苡写给薛薏的信。
“阿薏亲启,近日天寒,望多加衣,三月廿六夜四鼓。”
“枫弟顽劣,不比阿薏聪慧,父亲亦悔慢待尔,阿姊亦悔。独身在外,愿君慎疾加餐。”
“念卿喜芙蓉,寻得一株并蒂莲,一茎生两花,花各有蒂,实乃新奇,盼卿早归复。”
“……”
薛薏一封封读着,手指颤抖。她的信,她从来没有看到过,自然也一封都没有回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