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夫人道:“哪里的话,你们肯来,我定奉为上宾。”
她拉着薛满走到旁边,从腕间褪下一枚温润的羊脂玉镯,作势要替她戴上。
薛满竖手一挡,“唐夫人,您这是做什么?”
“我一直想要个闺女,奈何身体不争气,用尽方法亦不能如愿。”唐夫人有感而发,“而今与你一见如故,料想是上天怜悯我,特意赐来的缘分。这枚镯子是我从娘家带来的物件,虽不值几个钱,但是我的一片心意,请你务必收下它。”
“夫人是好夫人,玉亦是好玉。”薛满道:“我领了夫人的好意,却不能收夫人的玉。别看我是个婢女,也知无功不受禄的道理,何况您一路上待我倍加关照,我已然受了许多好处。”
无论怎么劝说,薛满都不肯收下玉镯,唐夫人只好作罢:“那你答应我,离开衡州前一定要来找我。”
薛满爽快答应:“行。”
那头唐志杰在跟许清桉道别,薛满见状,压低声音道:“夫人,我有句话想对您说。”
“你说。”
相处几日,薛满见唐志杰对唐夫人总是冷漠,忍不住道:“玉不琢不成器,子不教没规矩。即便您心疼他体弱,该管教的时候也不该手软。”
唐夫人攥镯子的手一紧,“阿满姑娘,你误会了,志杰是个好孩子——”
“母亲。”唐志杰冷声打断:“我们该走了。”
他登上马车,离开之际,掀帘望向薛满,“阿满姑娘。”
“诶?”
“后会有期。”
薛满警惕回视:怎么着?他是听见了自己对唐夫人吹耳旁风,正话反说,警告她不许再出现吗?
等唐家的马车跑远,俊生挠着头问:“姐姐,您真打算去拜访唐家?”
薛满道:“我一个婢女,人微言轻,说话算不得数。当然要看少爷的意思,少爷想去便去,少爷不想去便不去咯。”
俊生心想:您和唐夫人笑谈自如时可不像婢女,活脱脱是女主人的风范好吗!
他转向主子,“公子,您的意思呢?”
许清桉却问:“今晚宿在何处?”
“宿、宿在东来顺!”俊生一拍脑门,哎哟喂,差点忘了,公子来衡州是奉皇命办正事的。“庞掌柜已经在东来顺打点好了,咱们过去报名字就成。”
不多时后,三人来到东来顺客栈。它坐落在城中央繁华地段,高阶阔门,古香古色,伙计笑脸相迎,殷勤至极。
“几位是吃饭还是住店?”
“住店。”
“可有事先预定?”
“有,姓庞,订了两间上房。”
“原来是庞老板的客人,我等候你们许久了,请跟我往里来。”
客栈内宽敞明亮,陈设精巧,薛满边走边问:“你们这住一晚要多少银子?”
伙计笑道:“回姑娘的话,普通厢房是五两银子一晚,您几位订得是顶好的上等房,需十三两银子一晚。”
俊生咋舌:“庞掌柜行事大气,能挑贵的绝不选便宜的。”
“这么贵,幸亏不用公子出钱。”薛满捂紧荷包,吝啬道:“换成是我,最多定十三文钱一晚的小客栈。”
俊生笑道:“出门在外,勤俭总没有错。”
待办理好入住,薛满畅快地洗了个热水澡,换了条颜色鲜亮的裙子,神清气爽地准备下楼。
客堂里,许清桉和俊生正在喝茶,头顶突然传来一声叫唤。
“少爷,俊生!”
两人循声抬头,见一抹新绿趴在二楼栏杆上,笑吟吟地低望过来。
俊生立马起身唠叨:“阿满姐姐,您注意安全,万一栏杆不牢靠呢?”
薛满不以为然,曲指敲敲栏杆,“这可是上等实木,没那么容易断裂。”
“没那么容易不代表没可能,我的好姐姐哟,您快下来吧。”
“可我觉得居高临下的滋味不错,想再趴会呢。”
“您要登高,等改日回到京城,叫公子带您爬雁昙山就是。”俊生道:“雁昙山的风景比这客栈要好上几千几万倍。”
薛满本想继续逗他,却听许清桉道:“阿满,闹够了便下来。”
好吧。
她施施然下楼,坐到他们对面,空气中弥散开清新香气。
俊生抬手轻嗅袖子,嗯,除了皂角味还是皂角味,不好闻。
薛满没注意他的小动作,问道:“我饿了,咱们中午吃什么?”
俊生道:“我打听过了,东来顺隔壁另有同名酒楼,听说厨师的祖上在宫里伺候过,厨艺十分了得。”
想也知道,此类酒楼的花费不会便宜。薛满刚想拒绝,俊生便报起菜名,“他家的招牌菜有杏仁佛手、八宝珍鸭、绣球干贝、糖醋荷藕,以及蝴蝶虾卷、姜汁鱼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