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人打架,把人家的脑袋打破了。”
“什么?”
贺敏敏不禁尖叫,声音在空旷的弄堂里回荡起来。
江天佑连忙把她俩拉进小吃店。
“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哥现在在哪里?他为什么打人,他到底打了谁啊?”
贺敏敏急得心都要跳出来了。
“嫂子问你,你和郑翔还有联系么?”
“你问他做什么?现在不是在说我哥么?”
她哥和姆妈、杰杰在一起,他要是出事了,这一老一小怎么办?
贺敏敏都要急死了。
江天佑正在给魏华倒茶,闻言手一抖,望向贺敏敏。
这两人到底有些默契,贺敏敏也想到了什么,一把抓住魏华的手。
“他……他不会打了郑翔吧?”
魏华边哭边点了点头,“他老酒喝太多了。不巧碰到那个姓郑的。二话不说,拎起啤酒瓶去砸人家的脑袋。”
贺敏敏闭上眼睛,她对贺健已经不是失望了,简直就是绝望。
好不容易求得郑翔放过他们贺家,为什么阿哥还要去招惹人家!
“现在郑翔被送去医院缝针,听说还要拍什么 C……T?警察说了,要是郑翔有个三长两短,你哥就算是故意伤害罪,肯定要吃牢饭的。”
“其他人呢?”
江天佑扶住贺敏敏摇摇欲坠的肩膀,问魏华亲戚们都安排的怎么样了。
“亲戚们都住到招待所去了,我把杰杰交给你三叔公他们照顾。你姆妈还在派出所。”
贺敏敏心想怎么又是派出所,她今年到底到底走了什么霉运,一次又一次和这个地方犯冲。
“敏敏,你要是还和郑翔说得上话的话,你去求求他放过你哥哥吧。嫂子求求你了!”
第31章 求求你,放过我 中
说来也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事情就是那么凑巧,贺健一早带着苏州亲戚去城隍庙白相,中午在九曲桥附近的绿波廊酒家吃饭。
郑翔的朋友也趁着国庆来上海玩,也选择了这家餐厅。
本来贺健他们在一楼大厅吃饭,郑翔一伙人在楼上包房用餐,两边井水不犯河水。
谁曾想贺健多喝了两杯上楼解手。他从厕所出来后,踏着醉酒的步伐转了一圈没找到楼梯,反倒一头扎进了一间开了半扇门的包房里。
贺健七分醉三分醒,意识到自己走错后,冲着屋子里的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正准备退出的当儿,却看到圆台面后方,一张满是厌恶表情的脸。
这张面孔,哪怕化成灰贺健都记得。
他跌跌撞撞走到郑翔身后,大声喊他的名字。
“郑翔……王八蛋!”
郑翔的朋友们本来以为只是普通的醉鬼,正准备叫服务员把他带走。没想到他和郑翔居然认识,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认错人了吧。”
郑翔掸了掸烟灰。
“去你妈的,你就算烧成灰老子也认得你。你转过来,老子要打死你。”
郑翔掐灭香烟,冷笑着抬起下巴转过头,“是伐?我劝你看看清楚,千万不要认错了。打错人,可就不好收场了。”
他说着,摘下眼镜。
“看就看,老子怕你?”
贺健推开坐在郑翔身边的人,一屁股坐了下去。
他把脸凑到郑翔面前,瞪大眼睛一寸一寸地观察着。
鼻孔和嘴巴中喷出的浓烈酒气熏得郑翔几欲作呕,心中对他的鄙视更增加了几分——就是这么一个烂泥似的男人,毁了姐姐一辈子,他凭什么?
“你……你的眼睛长得像一个人。”
贺健努力地翻动眼皮,试图从已经被酒精淹没的脑仁儿中寻找蛛丝马迹。
是谁?是谁有这样相似的双眼?
他闭起眼睛回忆着。
是一个女人,一个女人也曾经这么近地看着他。
不,那个女人的眼睛没有那么冰冷,小刀子般刮得人皮肤疼。它应该更圆一些,眼角往下垂一点,带着好看的弧度。
对,它是深情的,温柔的,是冬日里埋藏在寒冰下的温泉,是春日里江南白墙黛瓦下呢喃的家燕。
贺健把头后仰,仔细观察着。
这双嘴唇也不应该那么薄,是圆圆的,软软的。从这张嘴里不应该传出轻蔑的话语和无情的谩骂;它带着香气,吐出的是雪莱的诗篇和《莫斯科郊外的晚上》的旋律。
“记起来了么?”
郑翔带上眼镜。
“不,不……”
贺健捂住脑袋,痛苦地佝偻起身体,仿佛背后脊梁里的肉筋被人用钩子拉出来,狠狠地牵拉,他感觉自己像是一条被迫脱离大海的游鱼。
透过胳膊肘的缝隙,贺健再次朝郑翔望去,恍惚间又像是看到了另一个人——曾经的自己。
曾经的他也是胸前插着钢笔的读书人,全校就属他的学习成绩最好。初中一年级的时候他就给《新民晚报》投过稿子,在《学生周报》上发表过诗歌。老师们都说他是天生的读书种子,将来一定会考上复旦交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