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小子。”曲陵作势去踹他,“才多大点,就想着窜老子位。”
十五岁的少年笑着躲开那一脚,躲去了傅锦时的身后,“如季将军早就说过,不想做将军的士兵趁早收拾东西回家去。”
“你倒是脑子转得快,还拿如季来堵我。”曲陵龇牙一笑,趁着成宣不注意,猛然闪身过去,成宣躲闪不急,一下子被揪住后领,“你小子,别以为傅将军能护住你。”
“哎哎哎……”成宣被揪出来,一边扑棱一边朝着傅锦时喊,“将军救我。”
“你指望谁不好。”曲陵笑得阴恻恻的,“你还不知道吧,傅将军最是爱看热闹。”
成宣朝着傅锦时投去希冀的目光,傅锦时笑得温和,嘴里的话却让成宣目瞪口呆,只听她说:“将来等他老了,打不过你的时候,你也揪着他的后脖领收拾他。”
“将军……”成宣一时不知该震惊傅将军竟然真的见死不救还是该震惊她的话。
曲陵笑得大声,另一只手拍了拍成宣的脑袋,“傻孩子。”
成宣欲哭无泪,早知道傅将军这般恶劣,他就不听如季将军的话去挑衅曲陵将军了。
如季将军简直害他啊!
傅锦时看着成宣放弃挣扎,认命地被拖着走的样子笑出了声。
曾经那般鲜活的人就这样消失在了战争里。
她抬头,又看向一旁同样安静躺在这里的数具尸首,不远处,还有人在往这边抬。
那些人里有她曾经一起喝过酒的,也有给她递过野果子的,还有被她和三哥一起捉弄过的……
傅锦时低垂在身侧的手,指尖苍白发寒。
曲陵知道傅锦时难过,她心肠极软,又极为重情,傅大将军当初藏着傅四的能力,一是因为想护她,二便是因为她太过重情,重情是好事,可太过重情便是伤神伤身了。
曲陵没再说话,安静地陪她站着。
一直到日薄西山时,风雪初霁,将士们的尸首才全部抬了出来。
傅锦时低声道:“祁燕山的南侧有一处断坡,那里到了夏日会盛开大片的丁香。”
负责此事的人行礼后指挥着人开始行动。
傅锦时没再继续看,她转过身,迎着落日缓缓离去。
曲陵望着她被夕阳无限拉长的身影,低声叹气。
然而他的一声叹息还未落下,便见傅锦时轰然跪地。
许是因着心绪大动,早就有些压不住瘴毒顷刻间席卷而上,傅锦时只觉心口一阵刺痛,继而迅速延伸至四肢百骸,肺腑之间一阵温热,她竟抑制不住地从嘴里溢出大股鲜血来。
不远处的沉月与沉星迅速上前,曲陵也急忙跑过去,而后他便见滴落在地上那些刺目的鲜红,再抬头去看傅锦时,只见她皱着眉,抿唇像是在竭力控制,可鲜血还是从唇角流淌而下。
与此同时,正在春城军营中同西延行谈判的褚暄停倏而捂住心口,冷汗瞬间布满额头。
阿时出事了!
他脑海里霎时闪过这个念头。
“暄停太子……这是怎么了?”西延行一直注意着褚暄停的神色,此刻便立即注意到他的不对劲。
褚暄停深知不能让西延行察觉,于是他松开手,压下喉间涌上来的血腥,神色如常道:“旧疾罢了。”
西延行显然不信,他眯起眼睛,眼尾上扬,眼中却无半丝笑意,“暄停太子这旧疾若是再战场之上犯了,可是会致命的。”
“西延太子若是这般自信,不若今日也不必谈了,战场相见便是了。”褚暄停淡淡出声。
两人目光对在一处,各不相让。
“说笑的。”忽而,西延行开了口,他轻轻一笑,“今日我孤身入你这大营,还不能说明诚意吗?”
若是先前,褚暄停也不介意陪着西延行绕弯子,但此刻他心中担忧傅锦时的情况,于是便没有再理会他的废话,径直说道:“西延太子的来意我懂了,停战一事大瞿会考虑。”
西延行闻言,神色微动,“听暄停太子的意思是,还想再战?”
“这便要看天楚的诚意了。”褚暄停也没给西延行留面子,“白日里交手,西延太子想来也是知道占不到好处,僵持下去,获利的便是远在肈城的西延柏。他若再从粮草与伤药之上动点手脚,不用多,只需拖上两日,这样寒冷的冬日,你的兵能撑过去的有几人?西延太子是聪明人,否则此刻也不会出现在我大瞿的军营之中,不是吗?”
西延行神色微冷,“你威胁我?”
“你天楚想战就战,想停就停,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褚暄停压住周身涌上来的疼,冷锐的目光直直落在西延行身上,他说:“此番你天楚更是联合郦幽与戎国共同进犯,意图瓜分整个大瞿,西延太子,你当我大瞿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