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却没想到傅锦时从头至尾如此冷静,以至于他在下了蛊的情况竟还稳占上风。
“凭什么?”傅锦时丝毫不为所动,她的刀依旧抵在其水彧的颈间,看向其水彧的神情不带丝毫温度,她说:“此时若是处境调换,你会放过我们吗?你的族人会放过我们吗?”
傅锦时的心软重情是对自己人,是对大瞿百姓,而非是敌人。
其水彧听到傅锦时的话,骤然想到了曾经那些药人对他的苦苦哀求。
“求求你,放过我……”
“我求你,杀了我……”
“不要……别碰她,我给你试药,你把药用在我身上,我求求放了她……”
那是一个个药人对他的乞求。
当时他是怎么回应的呢?其水彧对上傅锦时冷漠的双眼,他当时也是这般冷漠地望着那些人,丝毫不为所动。
如今乞求的人换作了他,他乞求的人同他一样冷漠。
他陡然松了先前还绷着的劲与狠,他望着傅锦时,艰涩地开口,“我们只是想活下去。”
“我们不想活吗?”傅锦时淡声反问:“我们与你无冤无仇。你们的活凭什么要建立在我们的死之上?”
其水彧陡然失声。
这句话曾经也有人问过他父亲,那时他还很小,也产生了疑惑,于是问父亲,父亲只是摸着他的头对他说没有办法,他知道父亲的难处,却并不认可父亲的做法。
可后来看着族人死于瘴气,他还是低了头,成为了父亲。
“你不是卅日族人,你如何会知我们的艰难?”他压着心中涌上不甘与愤恨,猛然抬高了声音问傅锦时。
“可那是你卅日族的事情,是你们戎国之事。”傅锦时并没有被他的情绪牵引,沉着道:“与我何干?与鹰卫何干?你们艰难,就该要我们的命换吗?”
若是在平日里,她见卅日族处境艰难,或许会以自己的能力去帮一把,但前提是不牵扯鹰卫和永州,也不牵扯大瞿。
然而如今卅日族却是将注意打到了他们的身上,甚至害了大瞿百姓的性命。
她没有圣人心肠,更没有能够拯救天下人的本事。
所以其水彧说再多,她也不会被触动。
其水彧意识到仅凭这样是说服不了傅锦时的,于是他问道:“你如何才能放过他们?”
此时他的声音哑得不像样,全然没了半点先前的自信与笃定。
傅锦时却反问他,“你拿我大瞿百姓试药时,可有想过放过他们?”
其水彧闻言瞳孔骤缩,“你怎么会……”
“果然如此。”傅锦时道。
她从一开始就没有相信其水彧,后来耐心周旋也不过是因为他说死在这处的那人用了他们的药,她想探探是否是真的。倘若是真的,那么跟随她而来的鹰卫将来活下去的希望更大些。
可是在看了那具尸首后,闻到他身上散出来的那道近乎一样的味道时,她心中对药的事情大约有了判断,但那时还不清楚其水彧的真正目的,所以便也没有轻举妄动。
直到她闻到那颗药里散发着迷药的气味,再联想到那具还未彻底腐烂的尸体上散发的味道,她猛然意识到了其水彧的目的——以活人试药。
卅日族藏身密林,可密林中有能致人死亡的瘴气,他们要长久地活下去就必须找到能够解瘴气侵蚀的药。起先他们或许会根据发病之人慢慢摸索,可长此以往,本就不多的族人只会更加艰难,他们迫切的想要找出能够救人的药,那么不难想到活人试药的法子。但他们必定不会拿自己人,所以就只能是抓外族人。
意识到这一点后,傅锦时想到了先前进入此处的百姓,那些没能出来的,恐怕都是被卅日族的人抓了试药。
但那毕竟只是她根据现下的境况而猜想的,不敢真的确定,所以一直想着再找机会试探,此时其水彧的反应一下子肯定了她的猜测。
她更不可能放过这些人了。
“你就不怕我与你同归于尽?!”其水彧狠声道。
“你没有机会。”傅锦时在其水彧作势要将长剑横在颈间的瞬间,抬手借着短刀拍在他的手上,其水彧反应也还算迅速,他在长剑脱手的瞬间换了另一只手去接,然而傅锦时比他还要迅速,只见她短刀迅速下撤,挡住了其水彧去接剑的手,另一只手在接到长剑后迅速上翻,而后反手掷出,方向正是阿赫。
阿赫心口被刺,连句话也没来得及说,便断了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