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信至此,还有诸多想说,但怕你嫌我唠叨,于是停笔至此,然总觉不甘心,于是多言一句,记得偶尔想我一次。”
傅锦时看到前面只觉心中微暖,然到了最后一句,不知为何,忽而觉得心酸,她眼眶倏然一红。
她从褚暄停的心中看到了小心翼翼,这人说了许多人的近况,却没敢提自己的。连说想她,都得借着周叔与沉星为借口。便是连让她想自己,都只是说“偶尔”。
颇有些卑微可怜。
傅锦时放下书信,提起笔来。
这一次,她下笔顺畅,无半点停顿。
“太子殿下,展信欢颜。”
“我挂念阿姐,担忧阿简,心系淮序,也想着江大夫与应寒川,此番于你信中得知他们近况,心中甚安。”
“殿下的确体贴。”
“可是殿下,你还忘了一个人。”
“我想知道他回京路上受的伤好了吗?监国累不累?京城冷了许多,可有添衣?如今事事操心,可有好好休息?是否又在灯下熬到半夜?眼睛可有不适……”
“殿下,我想知道许多,下次来信记得一一言明。”
“还有,我其实日日都有想你。”
她写完,搁下笔,静待墨干后,将其装进信封,封上火漆,而后拿出去交给了负责来往驿站的鹰卫。
她所言不多,却是她如今能想到的所有话,希望这些能让褚暄停能安心。
傅锦时回来时,遇上了值夜轮换的曲陵,他与如季这几日轮着值守城门,此时也是刚回来。
见到傅锦时,他挑眉问道:“还没睡?”
“这就去睡。”
曲陵应了一声,两人便一起往里走,此时已经月上中天,月光将两人的影子拉长,曲陵出声道:“明日之事你当真想好了?”
他本也要跟着傅锦时一同前去,可傅锦时考虑到正面攻打陆家大营时,需要有熟悉鹰卫的领将负责安排,所以将他与如季都拒绝了。
其实曲陵知道主要原因并非在这,而是密林太过危险,九死一生,倘若两位鹰将都折在里面,于大局不利。
但曲陵始终不放心,他曾在傅三的坟前保证过,此生定然护好傅四。
“你忘记了,当年在祁燕山,我可是第一个出来的。”傅锦时笑了笑,对曲陵说:“你那时还被我阴了一把呢。”
曲陵也想起来自己那次被傅锦时设的陷阱挂在树上半日的事情,他说:“也就是我不记仇。”
“真要算,该说是我大度。”傅锦时轻哼,“你小时候害我与三哥挨了阿爹多少揍。我有多少次鼻青脸肿的回家。家里祠堂都要跪穿了!”
曲陵被她这般一翻旧账,眼神不禁飘忽起来,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你后来不都报复回来吗。”他说着声音越来越弱。
“那是我的本事。”傅锦时微微一笑。
说起这个,曲陵忽然想到了一件事,他皮笑肉不笑地望着傅锦时道:“你的确本事不小。当年让我手抄十二遍经文。”
傅锦时乍一听闻先是心虚,转而又想到曲陵竟然知道了此事,继而是不好意思,毕竟当年这件事做的挺缺德的。
这下摸鼻子的人换成了她。
她小声道:“三哥不仗义。”
“是你们三个都不仗义!”曲陵一想起那次,还觉得自己手酸。
他当时与傅三和傅四其实还是不对付,但因为小胖,于是他们暂时捏着鼻子一块玩,他一直防着不三不四的俩人,结果还是被坑了。
傅锦时没敢抬头,弱声道:“这也是为了小胖着想。”
她很少提起小胖。小胖本名萧逄,本人并不胖,甚至很瘦弱。他是娘胎里带出来的病症,身体很差,连阿娘也治不好。他们听永州的老人言刚出生的小孩缺什么就起什么名字,于是便借着萧逄的名字谐音喊他小胖,以期他能长胖些,健康起来,只是最后还是没能长到十五岁。
那一次是他们说好了一起逃课,但她与三哥成天想尽法子偷懒,身手不如曲陵矫健灵活,小胖身体不好,于是他们三人商量钻狗洞。结果被夫子逮了正着。于是罚他们四人一起抄经书,每篇抄三遍。
傅锦时连平日夫子留的作业都不想写,傅别遥一个励志做纨绔的人就更不用说了,于是两个人一合计,就想了个注意。
当时曲陵不在,夫子让他们三人转告,两个人想着夫子也不细看,不会认出笔迹,于是商量着让曲陵把他们三个的都抄了。但当时小胖觉得曲陵可怜,于是只让他帮他抄了一遍。她当时与三哥觉得若是说十二遍的确容易惹曲陵怀疑,但又觉得这两遍肯定会累着小胖,于是自告奋勇替他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