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凌一巴掌拍在傅锦时的肩膀上,“少在那贫。”
他边说边带着傅锦时往城中走去,又随手将自己手中记录的单子扔给了旁边的鹰卫。
那人接住后,笑嘻嘻的对曲凌说:“曲将军,来日你可得替我啊。”
曲林笑着踹了那人一脚,“替替替,替你两日的。”
“将军往后有事尽可找我。”那人眉开眼笑。
傅锦时见这一幕打趣道:“曲将军,你可真得去替人家,可不能就这么随口说说。”
“瞧你说的我像是那种会赖账的人吗?”
“你不是吗?”傅锦时故作惊讶,“我可记得当年上元节的时候,你说要去街上找媳妇,哀求三哥替你值一日,回头你还他三天。结果你愣是让三哥追着你打了三天。”傅锦时每每没想到这个还是忍不住要笑,“你如今不会是因为扛不住三日挨打,所以都同人说两日吧。”
“太熟了就这一点不好。”曲凌替傅锦时牵过马,“容易拆台。”
他嘴上这样笑着和傅锦时调侃,眼中却带着一丝伤感。
他没有告诉傅锦时,他现在说的是真的。
其实他曾经对傅别遥的确是赖账,但那三日的挨打不是结束而是开始,傅别瑶这个狗东西真是一点亏都不吃,跟他打了三天架愣是不松口非得逼着他去替他守三次城门。
他后来松口了,但是后来战事忙起来,他们也不必轮值城门了。
曲凌为了避免傅别遥再找他打架,于是主动跟傅别遥承诺,“阿遥,等来日战事结束了,我肯定给你守回来,你放心。”
他当时说的信誓旦旦,斩钉截铁,为了表示决心,还特意加了句“你放心。”
“你届时若是敢赖账,你就一辈子找不到媳妇儿。”傅别遥搂着曲凌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样子。
曲凌拉下他的手,翻了个白眼,“你这话真让人寒心。”
“冬天本来就冷啊,怎么会是我的原因呢。”傅别遥笑眯眯道:“回头我把我的衣裳给你件儿,穿在身上心就暖了。”
曲凌简直无言以对,他觉得他说话够离谱的了,却忘了傅别遥这个狗东西比他还不要脸,“你那破衣裳还是自己留着吧。”
他们那日就这样嬉笑着商定了战争结束后的城门值守安排,却不想这一场战争再没结束。
曲凌还等着还傅别遥三日的值守,却不想等来了一具不完整的尸身。
他当日看到棺材里的尸首时,并没有比傅锦时理智多少。
他带回傅家父子的尸身将他们安葬后,独自一人坐在坟前许久。
他也是后来在留云城的时候,听到鹰卫中人闲聊才知道,原来上元节那天傅别遥本是要同心上人一起去看花灯的。只是因为知道他要去找媳妇儿,才与那人商量了等下一个上元节。
他也终于明白了为何那日他赖账,傅别遥反应会如此之大。
那一日是傅别遥成全了他。
因为永州的上元节有个习俗,这一日若是在街上女子与男子相看好了,便可互送信物,而他早就有个中意的女子。
那女子早些年被家里人卖去了青楼,后来虽然凭借自己的能力将自己赎了身,但在旁人眼中却只看得到她不清白。也正因如此,他几次表明心意都被拒绝。
阿寅不怕旁人说自己的闲话,却怕旁人说他的闲话。所以他想到了上元节。他在那日当街当着众人的面将自己的发簪交给了阿寅,而后换得了阿寅时常戴在颈间的玉坠。
曲凌原本打算开春就与阿寅成婚,却不想那场战争从冬日开始便再没停过,而他在第二年的春日里失去了兄弟,也失去了妻子。
那商定好的三日城门值守也成了她过不去的憾事,所以自那开始,他就再没赖过任何人的任何一次账。
不过这些他不打算让傅锦时知道。
曲凌带着傅锦时一路回了鹰卫的营帐。
上一次傅锦时来的匆忙,走的也匆忙,什么都没来得及好好看看,今日她终于能仔细相看。
曲凌牵着马走在她的身旁,见她看的认真,忍不住勾起一丝笑。
他仿佛又回到了傅别遥第一次带着傅锦时前来鹰卫时的场景。
那时候傅别瑶只是单纯的臭屁,他向所有人在显摆他有一个乖巧听话懂事的妹妹。
当年的傅锦时与现在的确大不相同。
十多年前的傅锦时虽然不爱笑看着有些清冷但其实是个明媚的姑娘。如今的傅锦时虽然脸上挂着笑但眼中完全不似从前那般温暖,反而带着凉意与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