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哭吗?”傅锦时问她。
小姑娘点点头,眼泪已经流下来了,却还是懂事的问傅锦时,“我可以哭一下吗?就一下。我不添乱的。”
傅锦时抱住了她,小姑娘埋在她的怀里嚎啕大哭。
眼前的小男孩同当年的小姑娘身影重合在一处,傅锦时一如当年那般不知该如何说。
“在那边呢。”清透的嗓音传入耳中,傅锦时抬头,褚暄停手上拎着刚才掉落的白色布条走了过来。他的脖子上还带着两道血痕,手上也在滴血。
他安排好了沉铁卫与锦衣卫的任务后,正要找傅锦时,恰好便听见了那个孩子的话,问了一圈儿后,给他找着了家人。
他蹲下身,指着不远处一对焦急的老人,笑着对小男孩说:“那是不是?”
小男孩远远一看,裂开嘴笑了,“是爷爷和奶奶。”
褚暄停笑着说:“快去吧。”
小男孩朝着那边跑过去,傅锦时望着那一幕,问褚暄停,“如果他真的失去了家人,你该怎么回答?”
“大约是实话实说。”褚暄停起身,对傅锦时道。
“为什么?”
“生死之事,是藏不住的。”
傅锦时从那个孩子身上收回目光,对上了褚暄停的眼睛。
褚暄停说:“而且孩子心中未必不知答案。”
可能只是那时太过彷徨无助,不知如何,所以想寻一份安慰和安心,可得了想要的答案,却并不会真的安心,反而只会惶惶终日,越发惶恐,甚至痛恨起那个答案来。
就如同当年母后身体日益衰败下去,他问父皇:“母后还会好起来吗?”
他心中不知道吗?
他心中其实很清楚。
他问父皇时,他的心中既想要一个心安的答复,却又害怕那个答复,说到底,他其实自己都不知道想要父皇如何回答,只是还想问一问。
傅锦时想到了学堂里的小姑娘问她之时泛红的眼睛和听到她的回答时那猝不及防的惊喜,她再次看向远处还在跟爷爷奶奶说话的小男孩,他刚才来问她时也是红着眼睛。
她低声说:“终有一日,我会让大瞿的孩子无需再问这句话。”
褚暄停笑了起来,“我可以一起吗?”
傅锦时闻言,望着他冷冷出声,转身之时声音传来,“带着你的眼睛一起吗?”
褚暄停摸着鼻子,追了上去,“我可以解释。”
正在绑那迦的春山见状对沉七道:“咱们殿下将来莫不是个耙耳朵。”
沉七疑惑,“耙耳朵?”
春山道:“等你娶了老婆就知道了。”
沉七不明所以地“哦”了一声。
傅锦时冷嘲热讽归冷嘲热讽,但还没忘了褚暄停还受着伤,脖子上那两处只是破了皮不要紧,手上的伤则是单看流血就知道很深,没伤到筋骨还好,若是伤了筋骨就更棘手了,她分得清公私,于是去借了油灯给他处理伤口。
“上来。”傅锦时拿着油灯到了马车跟前,她这几日临时做的药都在马车里。
褚暄停眼睛一亮,“来啦。”
他本还在犹豫要不要听褚昼津先前教他的死缠烂打一些,但他又怕傅锦时烦,于是还在纠结,这下傅锦时发话了,他就无需纠结了,连忙跟着上了马车。
“伸手。”傅锦时将药和白色纱布在拿出来放在桌上,对褚暄停道。
褚暄停听话的伸手,傅锦时查看了一下伤口,见并未伤到筋骨,松了口气,给他上药。
此时马车外头天还黑着,时不时传来几声马儿跺蹄的声音,显得马车内更加寂静。
褚暄停看着傅锦时,她的容貌偏清冷,面无表情时更显冷意,但此时在油灯昏黄的光照下,柔和了不少。
“我不是故意瞒你的。”褚暄停开始坦白。
傅锦时手上动作没停,褚暄停见她没拿话刺他,心中略安,便继续道:“我起先是不敢确定,就没说。”
他还记得傅锦时先前同他说过多则半月少则十日,所以当时发现好像能看到一点轮廓的时候,他没敢确定,想着自己先拆了看看,若能看到再同傅锦时说,也免得没好,反而扰了傅锦时思绪。
这几日,傅锦时虽然嘴上不说,但他能感觉得到她的急切。
他知道傅锦时在急什么。
如今陆家虎视眈眈,而他们很快也要回遂州城,一旦他回去,陆晔定然要想尽办法除了他,他若一直看不见,终究是隐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