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铁卫松了手,周信上前,见到挡在他面前的方莹,他克制地控制住了距离,随即跪在了褚暄停的面前。
“草民恳请太子殿下做主,救救遂州百姓!”他高声呼喊,随后拜倒在地,“求太子殿下救救我们!”
他的一声呼喝落地,傅锦时注意到不少难民神色有所松动,可又很快恢复了麻木之色。
“胡——”白兴裕张嘴就想喝止,然而话还未说完,便被褚暄停那冷漠的一眼看了回去,他下意识闭了嘴。
褚暄停收回目光看向跪在地上的周信,“你叫什么名字?”
“草民周信。”周信说:“是原遂州守备军周将军的弟弟。”
“周义的弟弟?”
“殿下知道草民兄长!”
褚暄停望着周信,意味不明道:“周将军为救落水孩童而亡,是大义之人。”
“兄长之死并非意外!”周信猛然抬头,眼眶通红,声音含恨,“兄长乃是被人所害!”
他说着看向站在褚暄停身旁的白兴裕道:“凶手便是孙勤与白兴裕二人!”
“休得信口雌黄!”白兴裕脸色大变,连忙朝着褚暄停道:“殿下,万不可听信此人之话!”
“太子殿下,草民对天起誓,若有半句假话,就叫草民死无葬身之地!”周信指天而言,信誓旦旦。
傅锦时目光在周信与白兴裕之间流转。
先前她听闻褚暄停说了来龙去脉,第一反应是白兴裕故意设计。
可如今有了周信的指摘……
傅锦时直觉哪里不对劲。
褚暄停那端却并没有顺着这件事纠缠下去,而是问道:“你刚才说要孤救遂州百姓,你可知孤来此便是赈灾的。”
“殿下,遂州遭的灾难远不止如今的水灾,还有……”
周信话音未落,斜刺里猛地射出一支羽箭,周信下意识抬起胳膊侧身躲避,就在此时,隐在暗处的沉七顷刻间现身,他手中长剑于半空之中挽了道剑花,紧接着那支迎面而来的羽箭断成两截落在地上。
自从那日傅锦时在马车中受伤后,沉七将自己关在沉铁卫的训练场练了许久,他固执地认为是他不够强,所以才有了疏漏,让那一支箭进入了褚暄停的马车。
“去追。”褚暄停下令。
沉七应声而去。
后方的梁慈崇偏头看了一眼先前跟随而来的一个护卫,那人得了示意,小心退了出去。
傅锦时余光恰好瞥到这一幕,不过她并未采取行动,此事中的烟雾越来越浓了,站在外面或许看不全然,可进到里面,必定只剩眼前分明。
正所谓浮云遮望眼,灯下易着黑。
褚暄停看向周信,“继续说。”
周信缓缓放下手臂,胳膊与后背的衣裳于刚才的一瞬间黏在了身上,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瞬间加快的心跳,道:“还有疫病与官祸!”
此话一落,白兴裕陡然后退两步,梁慈崇抬手抵住他的后背。
而此处的不少难民皆抬起了头。
傅锦时却只觉得怪异非常。
“满口胡言!”白兴裕哆嗦着嘴唇,颤抖着声音,怒火中烧,“简直是疯话!”
周信咬牙切齿,“真相如何,知州大人最为清楚!”
“好好好!你既如此说,那本官问你,倘若有疫病,发病而死的人呢?”白兴裕怒不可遏,“若有疫病,本官怎敢瞒而不报?本官不怕死吗?再说官祸,当着太子殿下的面,你来说,本官是没有下令开放遂州粮库施粥救济难民,还是没有开银库搭建难民所!”
“这些不过是你的表面功夫!”周信望着褚暄停悲怆道:“太子殿下,你看看此处的难民,他们为何如此麻木,便是因为知道白兴裕滴水不漏,往年水灾,陛下派来的其他皇子皆被他蒙蔽,遂州百姓根本盼不到天亮!”
不少难民听闻周信的话脸上情不自禁的露出希冀的神色,可却无人敢应和周信一句。
“他们如今不敢说话,不过是因为曾经有人大胆说话,却在诸位皇子走后,被折磨得奄奄一息,最后挂于城墙之上示众。”周信道:“如此几次,便无人敢再发一言!”
“草民的兄长,便是因为来到此处后发现了其中诸多龃龉,想要上书京城告发,却被发现,这才被白兴裕与孙勤联合设计杀害!”
“殿下,太子殿下。”白兴裕脸上冒着虚汗,哭丧着脸道:“周信自从他的兄长死后便跟疯了一样,看谁都是凶手,太子殿下万不可信啊。”
褚暄停望着两人,最后视线落在周信身上,“刺杀朝廷官员,乃是死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