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告退。”谢忱池行礼退了下去。
然而就在她回到自己院子中时,于廊下看到了等在那里的谢合溪。
她脚步一顿,却没停。
“二哥。”她走上前,喊道。
“你故意挑动父亲将谢思齐身边的人换了,是想换上自己的人。”谢合溪脸上没有先前半点纨绔子弟的样子,“忱池,你还是没有放弃。”
谢忱池反问道:“我为什么要放弃?”
谢合溪上前,“我不想你涉险。”
“二哥。”谢忱池的声音清脆通透,“与其就这样被嫁出去,从此终日困于后院,我宁愿死。”
谢合溪神色微动,“我可以帮你离开。”
“不!我不要往后只能悄无声息地活。”谢忱池眸光中闪动着毫不掩饰的野心,“二哥,我不比大哥差,可凭什么就因我是女子,便只能被这样束缚住?父亲终会为他的选择后悔。”
“忱池!”
“二哥!”谢忱池望着谢合溪道:“你不争不抢,甘愿让位给大哥,我却不愿。你不必再多费口舌!”
“那是大哥!”
“那又如何?!”谢忱池神色冷厉,“我不要被任何人困住。”
谢合溪问:“若是我呢?”
“你会阻我吗?”谢忱池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二哥,你应当是最懂我的。”
谢合溪望着谢忱池,他是自小看着这个妹妹读书识字的,旁人都还在玩的年纪,她却会板板正正地坐在书桌前温书,琴棋书画更是样样出挑,为了不被困于后院,她付出的比旁人多数十倍。
他注视谢忱池许久,而后缓声道:“不会。”
谢忱池陡然笑了。
“战音!去喊江大夫!”褚扶清一直注意着傅锦时的情况,发觉她情不况不对时,朝着守在屏风外的战音喊道。
战音片刻不耽误的去喊江舟。
正在吩咐沉星对谢思齐用刑的褚暄停听到动静后,匆匆嘱咐了几句接下来众人要做的事便赶了过来。
“压住她的手脚。”江舟满头是汗地吩咐沉月与战音,“别让她动,会挣裂伤口!”
褚暄停进来时,傅锦时身上新换的中衣已然被血染湿了大半,然而她就像是感受不到疼一样,不断地挣扎,嘴里喃喃说着什么,一副陷在梦魇中的模样。
江舟拿出银针,想要扎在傅锦时几处大穴上,可她周身都在用力,肌肉僵硬,强行下针只会适得其反。
江舟急得满头是汗。傅锦时此刻浑身高热,又陷入梦魇,身上的伤口还在不断地渗血,这样下去,只怕撑不过今晚。
褚暄停正要上前,才赶来的傅别云却比他还要快。
“阿时。”
傅别云顾不上自己因为奔跑而挣裂的伤口,忍着浑身的疼压住了傅锦时的肩膀,可她本就身受重伤,这样用力,身上瞬间渗出血迹。
越行简见状下意识想上前,可也知道此刻怕是只有傅别云能够将傅锦时从梦魇中唤回来。
傅锦时双眼紧闭,额头都是冷汗,眼尾不断地渗泪,像是溺水之人在拼命的大口喘气,发出的声音带着哽咽之声。
傅别云心疼极了,这样悲恸的样子,她甚至能想到阿时是陷入了怎样的梦魇,她压下喉间的哽塞,含着泪道:“阿时,我是姐姐。”
傅锦时闻声挣扎幅度有刹那地减小,可很快再次强烈挣扎开来,这一次倒像是想要拼命醒过来,她的嘴里喃喃喊着“阿姐……手”这样的字眼。
傅别云一听,当即忍不住落了泪。
一旁听清这话的褚扶清与沉月跟着红了眼眶。
“阿姐的手没事。”傅别云的泪落在了傅锦时的眼尾,她哽咽着重复道:“阿姐没事。”
“阿姐……”
一片狼藉满地的滩涂之上,傅锦时抱着一颗头颅跪坐其间。
她的周边躺着无数穿着甲胄的无头尸首,背后的旌旗还在滴落血迹。
天边的残阳好似都染上了猩红。
周遭寂静残破。
忽然一道声音于这块天地间响起,“阿时。”
听到身后有熟悉的声音,傅锦时惶然回首,而后她缓缓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阿姐……”
傅别云头发半挽,一身红衣朝她伸出鲜血淋漓的手,她的眼中噙着泪。
“阿时,过来。”
“阿姐,我想带父兄一起。”傅锦时抱紧了怀里的头颅。
“依你。”
得了想要的答案,傅锦时缓缓站起身,朝着傅别云走去,每走一步,她的脚下就多了一道血迹,到了还有一步之遥时,她仰头望着傅别云问道:“阿姐,你的手怎么了,身上怎么这么多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