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难以想象傅锦时此刻是什么样的心情,倘若换了他,此刻怕是早已失了智,恨不得生吞活剐了所有他怀疑的人。
错身而过时,他甚至连话都说不出来,只觉得喉间被什么堵住,艰难滞涩。
傅家父子皆是为了大瞿而死,可死后不仅背负骂名,尸身还如此被对待。
当真是……
当真是不公!
那日肃帝将褚暄停宣进宫后,将所有人都遣了出去,两人密谈许久,谁也不知道谈了些什么,只见太子殿下出来时脸色很难看。
很快,沉西便知道了是何事。
陛下要走了云家令牌这一证物,交给了四皇子褚千尧,两起案子合并由四皇子一同主审,太子殿下以“避嫌”为由,做旁听。
沉西起先并未看明白此番安排是何意,后来才懂,陛下在清结党。
四皇子与云家合作的事情陛下门清,如今这般,是在让云家与谢家还有四皇子彻底对立,再无中途“冰释前嫌”的可能。
褚暄停上马车之时,他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皇宫。
恍然见好似看到了一头盘踞的庞然大物,看似未动,实则一切皆在掌握中。
第八日,四皇子褚千尧带着禁军围了赵国公府。
云慵脸色铁青,望着褚千尧与一众禁军,“四皇子殿下这是何意?”
“刘斐之死与你云家有关,刘斐乃是春闱替考一事的重要证人。”褚千尧神色冰冷,“赵国公请吧。”
云慵站在原地没动,“四殿下有何证据?”
褚千尧身后的孤照上前,手中拿着的正是褚暄停前些日子寻到的令牌。
“赵国公不妨解释解释这块云家护卫的令牌。”
云慵在孤照将令牌拿出来的那颗神色陡然沉到谷底。
“四皇子可是要栽赃陷害?”
他有没有派人刺杀自己再清楚不过,这块令牌根本就是无中生有。
褚千尧嗤笑一声,“如今证据摆在这里,陛下命我彻查此事,今日赵国公倘若咬死了认定是栽赃陷害,铁了心想要抗旨不尊,我也不会硬来。”
这一招以退为进几乎算是将云慵架了起来。
肃帝命他彻查,云慵倘若今日不随他走,便是抗旨,那么届时无论云慵是否与春闱一事有关就不重要了,他可以直接命禁军强行将人带走下狱治罪。
至于春闱一事,如今不是都传与太子有关吗,他何妨顺水推舟,将假的变成真的。
一个插手春闱之事造就不公的储君,没有百姓会拥戴。
先不说如今插手种种事情的第三者是谁,又有何目的,只如今看来走向完全利于他。
“四殿下好手段。”云慵冷笑,“但殿下当真觉得胜券在握吗?”
褚千尧负手而立,“比不上赵国公,找了二皇子。”
他这话便是相当于直接挑明了他一直都知道云慵想要借褚昼津之手将私兵一事全部推到他的身上。
云慵闻言,并未失态,而是道:“鹿死谁手尤为可知。”
“狠话谁都会说。”褚千尧望着云慵缓缓说道,丝毫不将云慵的狠话放在心上。
云慵甩袖冷哼,随着禁军朝外走去。
宗宴与云淼皆在,见状,云淼忍不住道:“父亲。”
云慵停住,转身对云淼道:“不必惊慌,该做什么便做什么。”
说完,他看了一眼宗宴,云淼与宗宴一齐应声,“是。”
虽然这么应着,但宗宴却觉得不对劲。
第九日,春闱替考一案与刘斐大理寺被杀一案一同在大理寺审理。
刑部、大理寺、都察院、太子、四皇子、云家皆入大理寺的公堂。
褚暄停在来之前,先命沉七带了人去云家寻宗宴,又派了沉月去传消息给褚扶清与傅别云。
傅锦时如今还未归来,可肃帝亲自下旨,命他们今日开审,圣旨一下,不得不从,褚暄停现下唯一能想到的拖延时间的法子只有一个。
可那个法子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用。
一旦用了,好不容易与傅锦时建立起的还算和谐的关系怕是顷刻间就会崩塌。
毕竟在傅锦时心中,如今恐怕没有人比傅别云更重要了,可偏偏他的法子一定会伤到傅别云。
褚暄停垂下眼,心中杂乱。
他还记得傅锦时警告过他,不可以利用傅别云。
此番的确棘手。
就在他垂眸思考之时,犯人与证人也都带上来了。
按照惯例,褚千尧作为春闱替考一案的主审官,应当坐在上首,然在场的褚暄停乃是太子。
就在气氛凝滞之时,褚暄停随意地坐在了左侧一个下位,褚千尧紧随其后,也没有做到主位上去,而是坐到了右侧一个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