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锦时记得那位大理寺卿奇不演。当日鄢陵公主一事,奇不演还出言肯定过血缎之毒,后来秦家之事,他骂了秦粱与赵荀。
因着这两件事她对奇不演印象倒是不错。
“应当不是奇不演。”傅锦时说。
她这么说倒不是全然因为先前那两件事,而是因为她曾在沉月那里看过京城诸多官员的资料,其中便有这位大理寺卿的。
奇不演是京中少数的纯臣,不惧权势,只忠于大瞿,实打实的靠自己能力一步步坐上了大理寺卿的位置,而且——
“为何这样说?”
“他没有理由去杀刘斐。”傅锦时抿唇,快速将得到的几条消息抽丝剥茧,而后说:“不过他手底下的两位少卿就不一定了。尤其是范阳西。”
傅别云跟在褚扶清身边也知道不少消息,如今这两位少卿,一位是靖泽范氏的范阳西,一位是泠城江氏的江伯咎。
她没记错的话,谢丞相的妻子乃是靖泽范氏出身的嫡女。
稍微一想便能想到中间的弯弯绕绕,傅别云道:“你怀疑此事乃是四皇子所做?”
可是——
“为什么?”傅别云皱眉,“刘斐是关键证人,褚昼津不也是想借此机会除掉云家吗?他这样做岂非在帮云家了?”
说到这里,她忽然顿住,傅锦时见阿姐如此反应便知是转过弯来了。
傅别云猛然道:“刘斐活着,反而是保住了云家。”
傅锦时点头。
替考一事先前已然交给了太子来查,四皇子协助,寻到刘斐这个关键证人后,分明可以直接乘胜追击,褚暄停的手段一定能从刘斐那里撬出点东西来。
此番褚暄停有绝对的把握与优势,可偏偏在这样的时候,肃帝忽然将此事交给大理寺主审,这就奇怪了。
奇不演虽然查案能力强,可更多的是靠蛛丝马迹来寻真正的犯人,多是靠自己查线索,在审讯方面要逊色许多。
刘斐此事则是更需要审讯能力强的人来。
所以肃帝此举倒像是在保刘斐,然而肃帝又不可能这样做,唯一的解释只有肃帝是要利用刘斐达成什么目的。
可四皇子是一定要让云家再无翻身之地的,而刘斐入了大理寺,大理寺的手段又逼不出刘家身后的云家,所以如今刘斐活着反而保住了云家。
其实猜也能猜到是谁动得手,可凡事不能只靠猜,要看证据。
傅锦时说:“如今太子殿下说不定会找到云家杀害刘斐的证据。”
不过傅锦时更好奇的是,褚暄停手底下从没有冤假错案,倘若褚千尧真的栽赃到云家头上,他会不会顺水推舟。
说到这里,她又问起另一件事,“太子来查刘斐之死,那替考一事呢?”
大理寺卿与大理寺少卿既然是入了刑部,想来肃帝是将此事交给了褚暄停,而替考一事本交给了大理寺审理,如今出了这桩岔子,大理寺没了主心骨,如何担此大任?
“四皇子。”傅别云说。
“原来不仅仅是栽赃陷害啊。”傅锦时陡然笑了,“褚千尧看来是铁了心要除云家。”
褚千尧的手段比褚暄停还要狠戾,而且颇有些不择手段,由他接手替考一事,云家怕是会败的惨烈。
不过比起这个,如今傅锦时更好奇肃帝的打算。
他们的这位陛下,永远在所有人的背后搅弄风云。
秦家一事他将褚昼津与褚暄停做刀,云家一事看样子是要将褚千尧做刀。
比起褚暄停与褚千尧,肃帝才是掌控一切的那个。
傅锦时的猜测没错,褚暄停很快便找到了云家杀害刘斐的“证据”,是一块掉落在大狱的信物,那是云家护卫的令牌。
褚暄停拿着令牌随意看了几眼,便扔在了一旁。
傅锦时进来时恰好看见这一幕。
她上前,瞥了一眼那块令牌,轻轻咳嗽两声问道:“你打算如何做?”
她虽不发热了,但还咳嗽得厉害,连嗓子都有些哑了。
褚暄停听到她的咳嗽声问道:“怎的还咳嗽?”
傅锦时毫不拘束地坐到褚暄停的对面说:“总得有个好的过程,哪可能一蹴而就。”
褚暄停顺手给她倒了杯茶,又想起来她还在喝药,便朝着外头守着的沉西道:“送些白水过来。”
外头的沉西应声。
傅锦时觉得褚暄停最近真是有些奇怪,总是做一些出乎意料的事情,不过疑惑归疑惑,她该道谢还是要道谢,于是道:“谢殿下。”
褚暄停闻言,觉得傅锦时注意到了他的用心,他的眼中划过一丝笑意,但又很矜持的绷住了脸上的笑,“孤从来都是体谅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