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暄停自是听出这些意思,但他丝毫不慌。
“禀父皇,儿臣前些日子已然察觉此事,但事关重大,各地举子能入京城参加春闱不是件容易事,倘若遭了冤枉,于不少人来说是灭顶之灾。”褚暄停沉着说道:“所以儿臣先托了唐世子前去查证。”
肃帝的目光移向唐明珂,唐明珂立即上前,“陛下,微臣不负太子殿下之托,查到了确有几人乃是旁人顶替身份而来,而且臣敢保证此事背后必定有势大之人操纵。”
“此话何讲?”
“微臣将证人带回京时,一路遭人追杀,刺客乃是天楚的玄色楼,其中里头还牵扯到了天楚的襄王。若非背后之人势力庞大,如何联系的上天楚襄王?”唐明珂定定地说:“而且今日若不是太子殿下及时派傅姑娘与沉西前来救微臣,微臣此番怕是回不来了。能让玄色楼调动如此精锐杀手,可见背后之人势力之大。”
“襄王?西延柏?”
“正是。”
“此事与他何干?”
“臣在兴州时,遇上了玄色楼的杀手想要灭口证人,他们一路追杀到了泠城,在泠城时,遇到了天楚的襄王,他与玄色楼的人穿着打扮一样,起初应当是不想被认出身份。”唐明珂道。
“既如此,你又是如何认出的?”
“并非是臣识破他的身份。”唐明珂说:“是傅姑娘。”
“哦?傅锦时?”肃帝肃帝看向站在一旁低眉敛目的傅锦时。
傅锦时听到肃帝唤她,她上前一步,“陛下。”
“你认得襄王?”
“臣女……”傅锦时下意识以“臣女”自称,却忽然想到傅家如今的境况,于是她改口道:“民女从前听闻襄王十二岁封王,颇有些好奇什么样的人如此厉害,便下了功夫打听,后来终于得了一张画像,因此今日在泠城时才能一眼认出。”
“襄王武功高强,也多亏傅姑娘,今日才能扣下他。”唐明珂适时说道。
肃帝闻言一顿,“看来太子当真是欣赏你。”
傅锦时没有立刻出声,这话她不好接。
肃帝之意是在说,她于诏狱受了十八道酷刑,不仅没落下半点伤病,武功也没受损,认为是太子当日命人放水了。
这话说的隐晦,可在场的人都听明白了。
唐明珂眉目轻皱,他只是想点一下傅锦时于此事上的功劳,却不想竟引得陛下如此猜疑,他心中不舒服。
一旁的褚暄停倒是见怪不怪,他唇角挂着温和笑意,刚要出口,却听傅锦时说:“比起欣赏,太子殿下更多的大约是可怜民女。”
“嗯?此话何讲?”肃帝看了一眼褚暄停,问傅锦时。
“民女因那十八道酷刑落了病根,往后生育困难。”傅锦时坦然道:“殿下不忍,于是允民女随意用府中草药,民女这才得以像如今这般。”
她这话说得半真半假,她知道的褚暄停从来没因为这个可怜过她,他那样的人只看中能力,看这个人是不是对他有用,因此,他之所以允他随意用药也不过是因为她有利用价值。
不过这不妨碍她今日编造谎话,毕竟越是半真半假的话越是容易让人信服。
同时傅锦时知道肃帝心中说到底是对傅家有愧的,所以故意借此再次勾起肃帝心中的那丝恻隐之心。
她心中毫无波澜,面上却做出一副有些难过的样子。
果然,肃帝听了她的话,眼底有情绪一闪而过。
“可惜了。”
傅锦时面上沉默以对,显出她的难过,心中想的却是肃帝的阴晴不定,心思难测。
当日褚暄停去诏狱一事其中便有肃帝授意,他想要借褚暄停之手留她一命,分明是默认允许诏狱手下留情,可今日又对此生了不满。
果真是伴君如伴虎。
褚暄停侧头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傅锦时,一时间竟也没分清这人是真的在意还是假的在意。
乾正殿的气氛一时间有些凝滞。
毕竟除了褚暄停谁都没想到会是这般。
半晌,傅锦时见差不多了,才又出声说:“比起丢了性命,民女已然万分感激。”
“你是好孩子。”肃帝道:“当日便是你带兵守了邺城七日,傅家一事,你最是无辜。”
傅锦时这次只是低下头去,没再出声。
她其实不喜欢从肃帝最终听到关于傅家的事情,傅家如何,肃帝分明最是清楚。
一旁的褚千尧从头到尾面无表情,待到此事说完了,他淡淡道:“太子殿下既然派了唐世子前去查探此事,想来对背后之人有所眉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