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别云点头,算是认同褚暄停的话,“冼家也是‘无意中’知道了这一点,所以才会与秦家有来往,目的便是打好关系,从中捞到好处。”
她着重突出了“无意中”三个字,傅锦时听出来了旁的意味,再联想到是叶行都没查到的事,可见此事若要知晓,除非有人故意告知,这样想着,便也问了出来,“是有人故意透露给冼家的?”
“秦家与卿家私底下一直秘密联系着,但是卿世怀此人其实对凌安侯十分不满,也十分愤恨当初是自己被送走,所以派人无意中将此事透露给了冼家。”傅别云望着褚暄停道:“他帮冼家掩盖贪墨粮草一事,又故意让冼家与秦家联系,为的便是有朝一日冼家败露,牵连秦家。”
“卿世怀如此做,岂非很被动。”叶行道:“即便他没有贪墨,但帮冼家遮掩,也一样是触犯律法,将来冼家暴露,他也逃不掉,若只是为了拖凌安侯下水,显然不值得。”
“这也是我没有想通的地方。”傅别云道。
“可查过嘉州太守?”褚暄停问。
“嘉州太守是卿世怀的人,冼家一直没有暴露,一个是户部这边有卿世怀遮掩,一个便是嘉州太守那里打掩护。”傅别云道:“粮草一直以来都是户部负责调动,有一个总的账本,而后是从晋州调出,调去不同的州城从不同的路走,到留云城这支粮草是从晋州靠近嘉州的绵城先到嘉州太守手中,再到了冼家手中,而后经由沂城陈家之手运送至留云城,嘉州太守手中有一真一假两份账本,只要找到真的,冼家便暴露无遗。”
褚暄停听着傅别云说的话想到了唐明珂先前提过的,若要确定冼家与粮草贪墨一事有关需要查户部的账本,先前他不知卿世怀对凌安侯有二心,所以一直没敢轻举妄动,如今看来倒不妨利用一番。
“让叶行带着刑部的人与监察司一同前去查户部的账,沉驿带人去嘉州查嘉州太守的账。”褚暄停一边下令,一边将今日得到的线索从头捋了一遍。
冼家贪墨粮草一事已然确定,卿世怀与嘉州太守为其遮掩,凌安侯反倒与此事毫无干系。而云家,目前来看怕是知道冼家贪墨一事,至于有没有参与进去,则可以利用查账一事诈一诈,不过如今能确定的是云家既与冼家灭门也关系,也与郦幽有牵连。
褚暄停沉声道:“再派人盯着云家。”
云家现下接诏上京已然按捺不住开始有动作,露出马脚,后头只会不断去遮补,
“是。”叶行与沉驿共同应声。
两人得了命令便立刻去安排,傅别云却没有着急离开。
“云将军还有话要说。”褚暄停道。
“殿下先前问傅家查到什么,那时我信不过殿下,所以没说。但如今局势容不得我不说。”傅别云此次没有丝毫犹豫道:“傅家五年前便接陛下密令,查三家之事。”
“恐怕不止是因为局势。”褚暄停说着目光扫向傅锦时,意味再明显不过。
傅别云一笑,“阿时一事,我看到殿下心有大义,却也不是无情之人,我愿赌一把信一回。”
褚暄停望着傅别云的眼睛,并没有完全信她的说辞。
他不是没看到傅家人对彼此之间的感情有多重,傅别云即便自己死也绝对不会将傅锦时陷入险境,所以与其说此次她在他身上看到的是大义与有情,不若说是看出来他对傅锦时的偏袒。
“这五年,总共查到陆家贪墨赈灾粮款、豢养私兵,云家卖官鬻爵、结党营私、贪墨粮草,凌安侯勾结郦幽、陷害卫家。”
褚暄停每听一句,脸上的神色就阴沉一分。
秦云陆傅四家乃是大瞿的肱股之臣,秦家、傅家、陆家分别抵御边境的郦幽、天楚、戎国,云家则是负责输送粮草的重要一环。
可如今傅家只剩傅锦时与傅别云两人,秦云陆三家则是彻彻底底的大瞿蛀虫。
傅锦时望着阿姐,竟不知道傅家曾经接过这样一道密旨,更不知道这五年他们查到如此多的事情,怪不得……怪不得留云滩一事秦云陆三家无一人出兵相救。
她垂下头,再次想到了阿爹,想到了大哥与三哥。
秦云陆三家能坐到如今的地位手段与能力皆是不低于傅家,傅家查这些事怎么可能不惊动他们,肃帝怎么会想不到,可他还是给了傅家这样一道密旨。
肃帝本就没有想过要傅家活,阿爹怕是也知道这一点,所以才会主动提出以死相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