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的?”西城八府的事远得像天边一样,我想了半天也没想起自己都随口说过什么话,“大概是我说的吧。这种没根没据的鬼故事也能引起你的兴趣?”
库洛洛耸了耸肩:“反正也没有别的事可做。”
他最近已经很少会这样敷衍我了,因此越是漫不经心就越惹人生疑,但他一旦摆出这种态度就意味着“到此为止”,我也只好闭上嘴不再追问。
太后的声音在前面响起来,对一个正向我们走来的人喊道:“大老板!最近生意怎么样啊?”
那个人摇摇晃晃地走过渔排间细窄的木板,边走边大声回道:“亏啦!亏啦!这鱼卖不出去可都便宜你们啦!”
能这样说话的人自然非亲非故,来人正是太后的表弟,我的另一个表舅。
这片渔排实际上只是二表舅的临时副业,心血来潮突发奇想,又不搞市场调研,因此生意江河日下,亏本指日可待。好在他的主业足够挣钱,此时也就看不出什么沮丧,反而在发现库洛洛时突然精神一振。
相同的发展都是套路,这些人一致认为我未来不是成为剩女就是成为姬佬,突然冒出个男朋友就跟扔给他们一个拔了插销的手雷差不多。
参观渔排的过程中,出于对我的疼爱——也可能只是雄性之间的对抗意识——二表舅直接走在库洛洛身边,连太后都被他挤到了后面,各种问题毫不客气地砸向库洛洛,听得我心惊胆战。好在库洛洛发挥正常,对答如流、滴水不漏。过了一会儿就见二表舅回过头,一手缩在腰边偷偷对我竖起大拇指,我想他的意思并不是“这个男人可以”,而是“你能找到这样的男人很可以”。
我挑了挑眉,也回给他一个大拇指。库洛洛用眼角余光瞥了一眼我们两个无聊之人。
接下去的话题就轻松多了,二表舅开始和库洛洛聊起生意经,多是他常年经商的经验之谈,似乎已经完全听信了库洛洛打算创业的说辞,令人惊讶的是库洛洛竟然真能接得住,他的知识面未免太广了一点。
聊到兴头上,二表舅蹲下身打开网箱,给我们看他养的各色海产,说这就是我们的午饭。那些海鱼平平无奇,外形大同小异,完全比不上猎人世界千奇百怪的鱼类,难为库洛洛还能装出一脸兴味。
我无聊地站在一边。大表弟在这时候凑过来,悄悄说:“姐,我们去钓鱼吧?”
“可以有!”
心动不如行动,我和两个表弟立刻脱离群众,七弯八绕地走到搭有木屋的养殖工人休息区,借来几根手工钓竿,齐齐蹲在平台边缘。
吃鱼我拿手,钓鱼我是新手,两个表弟也差不多。过了五分钟我们兴趣锐减,开始轮流打哈欠,两个表弟干脆把钓竿固定在木板上,自己跑去找别的乐子。
身后响起不轻不重的稳当脚步声,库洛洛走过来,站在我身边三步远,眺望着无垠的海面。
“你表舅说你们公司要投资新项目,问我有没有兴趣,我答应了。”他突然语出惊人。
我一个踉跄差点栽进海里,被库洛洛拦腰抱住,往后拖了几步。
“你又要问我钱是从哪里来的吗?”
我勉强站稳,气若游丝地说:“不,我已经习惯了。”
大部分人勤勤恳恳一辈子都无法解决的经济问题对他来说却微不足道,真像一个黑色幽默。
“有进步。”
这夸奖让我满心憔悴。
库洛洛接着说:“是以你的名义投的,回X市之后签合同。虽然不足以令你成为股东,但至少每年能拿不少分红,也不需要承担风险,算是补偿我这段时间给你造成的麻烦吧。”
我愣了愣,觉得他似乎话里有话。正想问个究竟,库洛洛突然轻轻推了我一下,同时往另一边侧移一步。
一个人影如离弦之箭般从我们中间射过,笔直地、惨叫着冲进了海里。
“……什么鬼?”卧槽那不是大表弟吗?!
“啊,他们大概是想趁我不备把我推下去吧。”库洛洛一脸事不关己,“你的弟弟们很活泼。”
我扭头看向身后,果然看到了一捣乱就和大表弟孟不离焦的二表弟,登时怒不可遏:“这个玩笑太过分了!万一他不会游泳怎么办?!”
当然这种“万一”不可能存在,但这两个家伙都成年了做事还没有半点分寸,现在不好好教育未来迟早玩脱。
二表弟“嘿嘿”讪笑,仿佛自知理亏,飞快地扒掉衣裤,也跳进了海里。
我站在原地运气,只等太后过来好好告他们一状。
库洛洛慢悠悠地走到平台边,提起裤脚蹲下身,对海里那两个只敢冒出头的熊孩子笑了笑,似乎并无不悦,但他的声音却轻柔又冰冷:“和外人开玩笑,是怎么都可以,但是刚才你们姐姐就站在我身边,你们就没想过可能会失手把她也推下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