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打算去厨房拿两把菜刀,拼了老命和库洛洛计较一番时,玄关响起了开门声。
我脑袋一懵,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只能本能地走过去。
“知道你老妈我今天有多了不起吗?……”
太后一边脱鞋一边例行演讲,我看着她不曾被岁月侵蚀多少、依然和心理年龄相当匹配的快乐面容,不知是哭是笑。
“咦?”
太后换完鞋才抬起头,看着我的背后愣住了。
我心里一沉,甚至连回头的勇气都没有。
最糟糕的事还是发生了。
库洛洛走出卧室,极为自然地露出一个热络而不显唐突的笑容,礼貌地问候道:“阿姨,晚上好。”
太后下意识以她良好的职业素养微笑着回道:“嗯,晚上好……”
然后她的脸色瞬间黑了:“刘恋!”
“老妈我对不起你啊!!”
在太后变脸的那一刻我就扑了上去,想替她挡住库洛洛。虽然她成日里对我各种限制又喜欢人身攻击,从来不考虑别人的感受,让我时常产生“后悔世间走一遭”的中二情绪,但怎么说她都是我亲妈,独自一人拉扯我这么大,摆在我自己之前最重要的存在就只有她。
我可以受伤也可以死,但她不行。
然而预想中的痛苦没有降临,库洛洛抓住我的胳膊将我甩到身后,我踉跄几步扶住墙勉强站稳,接着就看到他的右手上凭空出现了一本画着血手印的书,当他摊开那本书后,太后立刻浑身一僵。
随之冻结的还有我的心脏。
“你对我妈做了什么?!”
我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勇猛,合身向他扑去。
库洛洛收回右手,那本书消失无踪,他像是背后生眼一样侧身避开并抓住我,同时以刁钻的角度拿捏住我的关节。
“冷静一点,你母亲没事。”
疼痛和他冰冷的嗓音令我顿时一个激灵。
下一秒,太后的声音响了起来,听起来没有任何不妥,抑扬顿挫的语气一如既往活力四射,而内容却让我脑中瞬间奔过一群羊驼。
她说:“西鲁啊,你终于回来了,好久没有来阿姨这儿了,家里的事情办完了吗?阿恋!快点从人家身上下来,像什么样子!饭做好了没有?饿着你老妈我没关系,别把你宝贝男朋友饿坏了!”
我:“……………………”
哈???????
由于多出库洛洛这个不请自来的家伙,太后认为晚饭不能再用经济小炒简单打发,一口气把冰箱搬得一干二净,要不是我最近没空上超市,只怕她能整出一桌满汉全席。
没过多久,饭菜香气就飘满了小小的两室一厅,室内灯火通明,总算有个家的温馨模样。
——如果某个自带黑色布景的家伙不存在就好了。
我摆好碗筷,对又回到卧室看漫画的库洛洛喊道:“鲁西鲁同志,吃饭了!”
太后在厨房怒吼:“不要对人家大喊大叫!”
鲁西鲁同志闻声而至,见到桌上丰盛的菜肴立刻对太后送上赞美,与早先拿刀架在我脖子上时相比判若两人。太后看似谦虚、实则自满地笑纳,场面和乐融融,只有我觉得还没吃饭就饱了。
这顿晚餐对精神和肠胃都是巨大的折磨。
库洛洛可能用某种能力给太后下了暗示,从太后的反应可以推测是修改记忆一类,这本该是超现实作品中才会出现的桥段,而我竟然心平气和地接受了,毕竟那本《盗贼の极意》里什么稀奇古怪的能力都有,完全体现主人本性,而其主人就是这世间所有不合理之最。
只有一点让我费解——太后不知为何把“鲁西鲁”这个姓氏按中国人的命名习惯拆成了姓鲁名西鲁,任谁都会觉得这种名字不正常吧?
[lǔxīlǔ]——多么反人类的发音啊,太后脑袋里的洞简直匪夷所思。
更奇怪的是,库洛洛本人对此也毫无异议,晚饭时他就坐在我对面,故作一派活泼开朗、积极向上的模样,和漫画里勾搭妮翁时一个德性,用各种绝对只会发生在猎人世界的奇闻趣事逗得太后见牙不见脸。
而我则变成了无人理睬的小真空,只能默默埋头塞饭,连最喜欢的红烧鸡腿都被太后半途劫走夹进库洛洛碗里,抬头就看到库洛洛啃鸡腿之于施舍的一个笑。
天理王法何在?!
我愤怒地对太后说:“妈!我要吃鸡腿!”
“没长手吗?自己夹!多大的人了还要老娘伺候你。”
太后说着又给库洛洛夹了一筷子青菜。
“……”
真不知该如何谴责这种令人发指的恶劣行径。
黯然神伤地给自己夹了一个鸡腿,我继续旁听库洛洛普及他的新身份,当然他不会像旁白一样平铺直叙,而是在闲聊中零散地透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