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当时鄞州案,你也在对不对。”玉流问。
“我在,”宋繁声承认,“他也在。那几人之死我阻止不了,你就先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现,一切照常。毕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和她所追寻的东西是一致的。”
玉流不置可否,宋繁声便当作她默许了:“还有什么要问的吗,我们下一次见,可能要很久之后了。”
说到这儿,玉流忍不住要问了:“所以你之后住哪儿?”
“稍微安全点的地方,放心,我不会离你太远。”
“然后又消失一段时间?”
听出她的怨气,宋繁声失笑:“如果你觉得寂寞,我会在夜里过来,就……嗯,算作是一种情趣。夜会情郎,你觉得如何?”
玉流冷笑,送他一个字:“滚。”
“好了,笑过了就别拉着脸,”宋繁声单手抱起她,“师妹,多久没睡了?”
玉流张口就是:“这事你不是比我更清楚?”
“嗯?”宋繁声去搓她的脸,搓得扁扁的,红红的,“学坏了。我说的是字面上的睡。”
玉流拍掉他的手:“我说的就是字面上的意思。跟踪前我刚睡过。”
“那睡好呢?”
玉流哑然:“……不知道。”
“唉。”宋繁声扬手熄灭蜡烛,把人放到床上,给她脱了鞋,盖上被褥,然后坐在床边,裹紧她的手。
玉流只露出小半张脸,讷讷道:“这样并不舒服。”
“嗯,但是上来了我就舍不得走了。”
玉流不说话了,果断闭上眼。
宋繁声柔声道:“不要皱眉,我不会马上走。”
玉流轻轻嗯了声,不安之感如细水褪去。
“睡吧,师妹,师兄会守着你。”
熟悉的人在身边,玉流短暂地放下了戒备,没过多久,平稳的呼吸声昭示她已安然睡去。
宋繁声知道他该走了。
可私心作祟,他和自己说再等等,再等等。
他弯下腰凑近她。
的确不是很舒服的姿势。
他吻上她的手背,闭眼静了会儿心。
他多希望月不会落,日不会升,此夜久长,奈何所念皆为虚妄,总是寂寞更长,欢愉夜短。
第95章 谁像谁
◎“女肖父,儿肖母”◎
玉流醒来时,窗外已经亮透。
床边的折痕全然不见,瞬息的柔暖从指缝中流走,如同谁都不曾来过。倒是沉眠中长长久久的喜梦还在尚不清明的眼前似尘埃浮游,明晦无常。
玉流摸着微微发烫的脸,几度无言。
她真的要疯了。
到院子里掬了捧凉水打湿脸颊,水珠从碎发间滴落,溅在地上,转眼就被头顶还未热烈的朝阳晒干。
心足够静了,玉流才起身出门去了侯官署。
刚跨进门,外侯官就告知了她一个好消息。
诸几醒了。
没醒彻底,胜在能说能喝。
只见他呆滞地坐着,吃上了拿首等囚犯的待遇——由章囚亲自坐镇,盯着他一口两口三口地灌下一大锅的药汤。
玉流可太有眼力见了,还没闻到从那口锅中溢出的“香”味就已经掉头。
诸几也不遑多让,到处瞟的眼睛看见她,仿佛看见救命恩人般热切,高声大喊:“玉流,玉流!是滋补的药汤,快来和我一起,别走,别、走——”
玉流本人完全不想当他此刻的救命恩人,脚底抹了油,当场就溜:“我还有事先走了,再会。”
这种苦就不用同享了。
“别啊,玉流,玉唔——”剩下的话被章囚悉数按了回去,他丢下一句“喝完才准出去”,转身跟上玉流渐远的背影。
他在长廊的尽头找到了坐在木栏上荡着腿玩的人。
这儿是侯官署的死角,平日都没人。
玉流咔咔啃着从厨娘子那儿顺走的黄瓜:“诸哥看起来不错啊,野人就是身体好。你打算怎么做?”
章囚早就想好了:“他的记忆没有很清晰,适合灌输点什么,这么多年总是长了点脑子的。你我就不管了,对得太好反而会让陛下察觉。”
“明白了。”
玉流听着那厢诸几快要震破房门的唉声叹气,啃得更欢了,章囚左耳右耳都是她咔嚓咔嚓的咀嚼声,捏着眉心道:“饿了就吃点正经的,锅里还有吃食。”
玉流摆手:“放心,今日我是吃了才来的,路上买了包子,就是王家师傅这次肉末掺多了,一口下去满嘴都是油,实属是腻到了。”
章囚不是很买账,但他的话玉流也不怎么听,还不如选择相信。
他不打算多说教:“你之后有什么安排,要是闲着没事干就回去继续歇着,京城没什么大事也不缺你一个。还有你这次带回来的人——”
“是诸几,等事情结束了你找他问。我还有别的事要说,”玉流记着昨夜宋繁声同她说的那件小事,“我之前让你查的那个高手有什么收获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