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忙着和宝儿斗,看到章囚的时候他才想起来这件事:“一天十二个时辰,说不准,嗯,大人和我在一起的时间,还没同其他侯官一起的多。”
原来重点在没空上,玉流心里算了算:“这倒是真的。”
“那我不是很可怜吗,”他拿着那张漂亮的脸挨近,“那就现在多陪陪我吧。”
“不要撒娇。”话是这么说的,心里已经吃了他这一套,玉流自己都不知道对他纵容的底线在哪里了。
他枕着她的手在睡。
玉流没什么精神,仰着脸去看木窗外的斑驳竹林。细细长长的竹子见多了,她突然开始想念柏木了……嗯,怎么会这样?
外头暖溶溶的日光照到身上,疲惫如蒸腾的朝露,一下就散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眼皮开始打架,起了头就是一而再,再而三,最后的最后,想着在自己家里,绷紧的脑子彻底松了下来,身子一歪就睡了过去。
而原本熟睡的人睁开眼,把人抱至床上。
他能不安什么,总归是不知道能瞒多久,不知什么时候就要离开。玉流这身子,又这样瞎折腾,他是真的心疼。
“明明这么累,为什么要硬撑呢,”摸着玉流冷俏的脸蛋,他轻声道,“师妹,来都来了,睡一觉吧。”
他从床底拿出院子捡来的废弃扁盆,碾灭里头点点燃烧的粉末。这次剂量放得很少,只会安神,不会入梦。
玉流已经睡了过去。常年同人打杀,睡觉都要睁一只眼留心的习惯下,在回崇州前,她已经很久没有睡个一个安稳觉了。此刻侧躺蜷缩着,半干的长发盖住脸,他在她身旁躺下,玉流的头顶抵着他的下巴,安安静静地靠在他的怀里。
很依赖的姿势。
这世上不会有人比他们更契合。
玉流身上还没干透,有着水珠的湿意,有点冷,没关系,他是暖和的。他小心地靠过去,很淡的皂角香萦绕在鼻尖,没有盖住原本的女儿香。
蹭蹭蹭蹭。
呼出的气像绒毛一样落在玉流的脸上。
只是他忘了,人一旦高兴过头就会得意忘形,可能会带来报应。
“师兄。”
这一声让他整个人都抖了一下,怀里的睡美人支起脑袋朝他拱了拱,半梦半醒间在他身上上摸下摸。
他保不准玉流此刻的状态,谨慎道:“大、大人,不能再摸了,会出事的。”
他忍着,违背意愿地想要去阻止,玉流却突然停下了动作,她摸到了想要的。闭着眼,熟练地拉起他的胳膊,撩起他的袖子:“师兄……”
他的心跳得快要骤停了。
下一刻,玉流低头狠狠地咬了一口。
力道不算大,但牙尖,皮是肯定穿破了。玉流舔着牙吃到了点血味,心满意足地笑了,呢喃道:“痒,别吵吵……”
“……哎。”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些难过,真的一点都发现不了吗?宋繁声你可真够差劲的。
两个时辰后,被窝里空了一块,冷气进来,她往深处钻,又睡了回去。不知过了多久,人被晃醒。
“大人,大人,醒醒,醒醒。”
“唔,别推,困。”
“不能再睡了,有、有人说要见您。”
“嗯,我怎么……睡过去了,算了,谁要见我?”
第47章 人望山
◎“山中人,不见山外人断魂”◎
玉流站在敬国寺门外,泄愤地碾踩地上的断木桩,心头大骂安国公这个老东西,摔成这个惨相了还要给她找不痛快。
离她几步远的外侯官战战兢兢,他虽未跟着玉流进去,但也都听见了,这才相见,客套话都不说,安国公一句“是德明不懂事,害得玉大人不仅白跑一趟,还丢了什么……天下第一”就把屋内的气氛推至一个寒谷低潮,冷得他在外头都要打哆嗦了。
他们大人也不遑多让,回的是——“呵呵,那你是该道歉的。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你只是失去了一个儿子,我失去的可是江湖赫赫有名的天下第一”。
片刻的寂静后,背后的薄墙震得落了一层的白灰。姜是老的辣,玉大人被戳到痛处,越想越气,一脚踢开拦路的破桌板,按下老头子,臂骨横亘在他胸口。
佛寺清苦,安国公又自请一切从俭,不出三日便瘦得只剩下了骨头。他被玉流捶着喉管,声音从嘴角磨出:“真是难得,玉大人居然这么在意这些虚名,哈,哈,哈哈哈哈……”
颈子似乎快要断掉了,他也不想真的死,偏头大叫:“小侯官,小侯官,救命啊——”
这都点到外侯官的头上了,他不能再装作不知情,只得破门而入:“大人,大人,使不得,不要动手。”
“我知道,我只是替咱们国公爷看看腿,”玉流回头,冷静的脸上看不出一点杀意,将长辈放下来,露出点虚伪的笑,“腿看起来没坏,脑子就不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