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边说着,一边用银箸指了指那一个表面有些焦黑的春卷。
茴香见着后,立刻拍着胸脯保证道:“殿下放心,过会儿我就去和茗禾说。以后准不会再犯。”
李意清心满意足地点点头,而后对洛石道:“今日不论谁来,我一律不见。”
只要想起孟氏这么多年做的混账事,李意清就感觉到一阵反胃。
洛石提起来的心落了回去,露出一抹笑。
“殿下放心就是。”
*
元府外。
门房第三次后海棠院退回来,看见盯着自己的孟夫人,心底一阵发虚。
孟韫浔眼线上挑,不笑的时候满脸威严。此刻她薄唇微抿,冷声道:“殿下还是不肯见我吗?”
门房点了点头,低声道:“殿下还在用膳,怕是没时间召见……夫人。”
孟韫浔身边的婢女道:“娘子,我们可还要继续等下去?”
“等。”
孟韫浔虽然脸色不好看,却仍旧挺直脊背站在元府门前,对周围路过人的窃窃私语毫不在意。
“只要我站在门边一直等,殿下总会看见我的诚意的。”
她说完,忽然眉宇蹙起,转头问身边的丫鬟,“郑延龄还没有回来?”
丫鬟声如蚊呐,“娘子忘了吗?昨夜新知府请姑爷喝酒,不醉不归……”
孟韫浔闻言,皱起的眉头微微放松,摆了摆手,不再多说。
她能清楚的感知到,郑延龄欲发不受自己掌控,一种什么东西快要脱轨的紧张感时刻拉扯着她的神经。
她想到家中的子女,强行压抑住那股不安。
只要自己背靠孟氏,郑延龄就翻不出她的手掌心。
孟韫浔收回视线后,被她盯着的丫鬟才猛地舒气。
被娘子盯着,跟被毒蛇盯着的感觉一样,阴森寒冷。
第69章 海棠吟
这一天,孟韫浔始终没能踏进元府。
元府上下也都识趣地没有多说这件事,见海棠开得热烈,纷纷拿了篮子,采摘花朵。
茴香在旁一边闻一边道:“海棠长得如此漂亮,可却没有香味,真是可惜。”
李意清的视线落在箩筐上,轻声道:“海棠无香,是一种缺憾,而古往今来,无数文人墨客为此停留落笔,如‘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如此看来,这分缺憾中带着诗意,也不必过于伤心。”
毓心道:“在奴婢的家乡,海棠花也叫花贵妃,牡丹雍容,而海棠花姿潇洒,别具一格。相传,还有一段凄美的故事。”
茴香听不得凄美的故事,因为这些故事的结局大多不够美好。
她将采摘的小半篮海棠拎起来,脸上洋溢着笑:“这些海棠,煎着吃,炒着吃,抑或是煲汤做饼,都够用了。我现在就去找茗禾,今晚咱们就吃海棠宴。”
李意清和毓心有些失笑地看着她蹦蹦跳跳地离开。
毓心道:“殿下想听这个故事吗?”
李意清在靠椅上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一抬头就能看见满林的粉白花朵,在阳光下显得吹弹可破。
“愿闻其详。”
“相传,海棠原来是天上司花的神女,在天界长留千百年,看金乌驱车为日,月神降临为夜,后来有一日觉得无趣,主动跳下云层,化作山林的一树花。”毓心看着海棠轻声道,“山林住了一个村子,村中有一个书生,书生是个爱花之人,看到这棵突兀出现在山林中的树并不惊讶,反而年年岁岁,帮它收敛残花,将其葬在树下。”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神女海棠被他的执着所打动,准备动用仙凡禁术,剥离自己的神骨,化作凡人与书生厮守一生足以。可就当神女化形的第三日,一只凶狠的老虎闯入了村子,书生为救母亲和村民,以身诱虎回到山林,最终葬身虎腹。感应到书生气息的消亡,尚未完成七日禁术的神女冲破禁锢,一路流着血泪寻到深山,看见了那一只吃了书生的老虎。”
毓心说到此处,顿了顿,才低声道:“神女看见了那是一只正在哺乳的母虎,在母虎的怀中,三只小虎正在吃奶,而原先凶神恶煞的母虎,在这一刻变得异常温柔。神女丢下手中的花枝剑,仰天苦笑数声,知道这是万物缘法天道难为,主动散尽修为,化作漫天的海棠花。”
那一路蜿蜒流淌的血泪,化作了一道海棠花林,将兽界和人界划分为两个区域,此后千百年,互不打扰。
果然如毓心所言,这是个凄美的故事。
甚至听完了,李意清都不知道该区责备谁,抑或是赞扬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