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邓意清用好了晚膳,无视桌上剑拔弩张的气氛,双手交叠起身朝着邓父鞠了一躬,淡淡道:“父亲慢用。”
随后才看着邓意潮,理所当然道:“我是说,意潮坐的椅子是个凑合东西,临时一用满足主子需求罢了。”
说罢,他转头朝着门口的焦恒嘱咐道:“去催催孙家的工匠让他们快些,这红木椅子不舒适,莫要委屈了意潮。”
焦恒正在门口抱胸而立,听言立刻正身称‘是’,抬脚出了膳堂。
与焦恒一同长大的焦连则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耸了耸肩,表示看不懂屋内的局势。
邓意清言罢便请身离了膳堂。
被他轻飘飘的态度惹得一身怒火的邓意潮也不想在邓父面前失了态,赶紧甩了句“吃好了”,便跟着邓意清后面走了出去。
邓父则长叹一声,缓缓摇了摇头。他知道这兄弟二人只是表面和睦,私下感情并不好。可意潮那孩子从小走失,吃了那么多苦,他也不忍心过多苛责。
难解,难解。
出了屋子,邓意潮几步就追上了瘦弱的邓意清,低喊道:“你给我站住!”
邓意清听言顿了顿身形,随后瞧了眼远处灯火闪动的膳堂,知道在这说话邓父听不见,于是便停了脚步,转头回道:“何事?”
两人面庞有些相似,路旁石烛台燃着两只昏暗的烛火,映在两人脸上忽明忽暗。
一个是高大健硕五官俊朗的玄衣少年郎,一个是清风霁月仪态端正的青衣贵公子。
虽瞧不清脸,但任谁也不会将两人认错。
邓意潮怒道:“别装了!”他凑近些,用着仅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咬牙切齿,“方才你那话是什么意思?你是不是知道了?”
而邓意清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双手交叠轻轻放在腹前,宽大的袖子垂落在胯间。他的手指修长漂亮,手背能瞧见几丝淡青色的细筋。
“为兄听不懂弟弟在说什么胡话。”他的嗓音清润温和,即便面前是愤然的邓意潮,他也面不改色声不动。好似什么事都无法令他慌乱失措。
虽说着回避的话,但邓意潮就是觉得病秧子定是知晓发生了什么。
这病秧子那些什么破椅子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是说他就是那个赝品,而邓意清迟早会得到何楚云与她成亲是吗?
还没等他再问些什么,邓意清后退一步,微微躬身,“若没有其他事,我就先回了。弟弟还是分些心思顾好手上的生意才是要紧事。”说罢便转身走了。
邓意清这暧昧不清的态度实在叫邓意潮琢磨不透。
可他又不好再拦下这个病秧子与他互骂,只得怒气冲冲返回了自己的院子。
瞥见屋中角落摆了一张红木矮桌,他气得一脚将其踢翻,对着院内的下人喊道:“日后我院子里不许出现红木物件!”
什么凑合叫用的物件!!
他迟早要叫这废物好看!
第50章
阳和启蛰, 万物皆春。敏州四月桃花初放,城内少了许多被没挺过冬天的尸骸。街边小摊的间隔也从一丈变为了一臂宽,叫卖声互相重叠着, 凑近些才能听清楚贩子喊的什么话。
邓意潮刚从长华街回来, 身后跟着手里提着春茶糕盒子的焦连。
这春茶糕样式精巧, 味道不甜腻,是近两年时兴的玩意儿。春日里好些贵女小姐都会买上一些摆在屋中。
焦连一个玄衣劲袍男子手中提着个粉嫩盒子不免有些违和,走在路上受人注目他也只好故作淡定, 忽略耳边传来的那些打趣话语。
主子都不嫌丢人, 他嫌弃什么!
邓意潮嘴边扬着一抹笑, 踏进内院后回头嘱咐焦连:“待会儿你去送糕点时顺便带封信过去。”
见不到人, 写情信解解相思也是好的。
话毕, 还未等他转过身子看路, 就被一个手中捧着高高的一摞书贴的下人撞到腰上。
邓意潮下意识地闷哼了一声, 不过不算痛,面上也未作不悦。
那小童见自己撞到的是二公子却也没有太过惊恐失措, 只是比寻常请安时稍慌乱些, 跪伏在地, 叩了个头。
“公子赎罪,是奴瞎了眼没瞧清路冲撞了公子。”
邓意潮这边还期待着一会儿给何楚云传信的甜蜜中, 并不想过多责怪这个蠢笨下人,遂淡淡地回了句:“无事。”
小童听了这话也松了口气,跪倒一旁等着他过去。
邓意潮扫了一眼这散落满地的书籍帖子, 瞧见了许多敏州名门的拜贴,随口问道:“是大公子的东西?”
小童抬起头怯生生地回:“回公子, 焦恒护卫命奴将大公子书房里用不上的帖子和书送到小书库里去。”
一般大户家里帖子过多书房堆不下又不好扔掉时,便会送到堆放杂书拜帖的小书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