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芽闷闷不乐地趴在于映央的肩膀上,泪珠汩汩往下冒,顺着他泛红的脸颊淌进了于映央的衣领里。
“爸爸……”小芽咕哝着,“我要跟爸爸玩……”
于映央颇为无奈,就当前情况判断,小芽要有一段时间见不到明朔了。
“爸爸生病了,要去医院里接受治疗。”于映央抱着孩子往陶柚家走。
“我要去看望爸爸,”小芽咬着腮帮,他是小小男子汉了,不可以哭出声,“之前阿乘生病了,好多小朋友都去看望他了,我也去了。”
于映央抿唇,不知该怎么解释,“爸爸的病很特别,小芽暂时还不能去看望他。”
“那你能吗?”
“我,大概可以吧。”
“那你去帮我看望爸爸好不好?有人探望,他的病就会快快变好,”小芽回忆着,“上次我们去看望阿乘,阿乘过了两个礼拜就回来了。”
他撒着娇,“好不好嘛央央,求求你了央央。”
即使不想再跟那个人有什么牵扯,却架不住小芽的软磨硬泡——于映央不点头,小芽就在他耳边念叨了一晚上,梦里都不停叫着爸爸。
第二天清晨,父子俩各顶两个黑眼圈,小芽的眼睛甚至发着肿,一晚上没少落泪。
“行了行了,我去看爸爸,可以了吧?”于映央终于妥协。
小芽蹬蹬小胖腿,跑去卫生间给爸爸的牙刷挤牙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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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台风的中心并不在云港,却也牵连着这座城市变得湿哒哒的,空气里弥漫着潮味。
于映央握着雨伞的伞柄,在医院楼下的商店前徘徊了一阵,最终还是决定抱有一定的人道主义精神,买了束鲜花捧上楼。
百合花的花瓣上沾了雨珠,沁出更浓的香气,于映央被熏得头疼,一进病房就自顾自地将花放上窗台。
窗外仍旧灰蒙蒙的,他扫了一眼盖满天空的乌云,转过头来看向病床上的Alpha。
“好勤勉。”于映央道。
明朔浅笑一下,快速收起桌板上的文件和平板,示意于映央可以坐在他床边。
于映央搬了张椅子,隔他一米坐下。
往后颈贴了张强效抑制贴,又在身后塞了个枕头,明朔半坐着,欠欠身道:“不好意思,昨天多亏你帮我跑住院手续。”
“没事,”于映央搓搓裤子,又看了一眼窗外。
天空还是很灰,仿佛下一秒就要压下来,将世间一切都挤成肉饼。
他很讨厌这样压抑的感觉。
“对不起。”明朔再次道歉。
于映央觉得有些讽刺,“你今天怎么一直道歉,不像你了。”
“是啊,我现在也很错乱,到底哪个才是真的我……”明朔说着,手指无意识地揪着文件纸的一角,直到纸角弯曲,落下细细的纤维,“昨晚跟医生仔细了解了假性信息素的作用,我才知道,原来假性信息素的使用者是不会收到异性信息素的影响的,这也是它的主要卖点之一。”
这不意外,昨晚于映央也看了不少文献,目前心情复杂。
原先明朔曾责怪他利用自己无味的信息素对他的情感产生影响,这些年就连他自己也怀疑,明朔到底是因为什么而爱上了他。
是本能,还是真心?
他曾坚定不移地相信后者,随着时间磋磨,他也终于肯接受,大抵是出于本能。
Omega用自己孱弱的、稀薄的信息素处心积虑地呼唤着Alpha的感应,这诚意感动苍天,Alpha的信息素终于被打动,逐渐接受了Omega的信息素。
在两个人的主观意识之外,不受控的本能催生出了一个近似爱情的东西。可那不是爱情,那怎么可能是爱情?
结果,直到他全然接受了这样的解释,终于放下被爱的执念,做好了一辈子不再爱谁、也不会再得到爱情的准备,苍天却将自己的恶趣味发挥到了极致——
如今告诉他,明朔对他是真心的爱;哪怕有意抑制,这个Alpha也突破层层壁垒,爱上了他。
现实真是让人啼笑皆非!
“央央,你在想什么?”明朔看着他,却没有得到他的眼神反馈,明朔只好继续说,“我知道,我再也不配得到你的关注,我伤你太深了,深到我的保护于你而言也都是伤害……”
“我会努力处理好自己的感情,不会再以爱的名义来打扰你,之前是我不知好歹,我郑重向你道歉。”
于映央摇头,“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
“是。”明朔不得不承认。
“可是,我希望你能允许我守护你的幸福,在不打扰你和小芽的前提下,可以吗?”
于映央将视线移到明朔的脸上,Alpha的样子陌生到仿佛另一个人,又说不出哪里不一样了。
“你的治疗方案确定了吗?”他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