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俜点了点头示意。
江煜会意。他适才在走神,林俜突然禀报,江煜一时愣了愣。
回过神来,他勾起嘴角苦笑了一下:“她什么反应?”
林俜犹豫了一下,不好怎么说:“王妃似乎没什么反应……只是一直坐在屋中,属下离开的时候,王妃还一直没动过。”
江煜没作声,嘴角的苦涩压不下去。
林俜看了一眼,不解地问:“殿下既然担心王妃知道之后无法接受,为何不等事情都落定之后,再慢慢同王妃说。”
如果江煜不想让范书雯知道外面的消息的话,那如巧不论是从送饭的宫女还是进出善景宫的内侍那里,都是打听不到任何消息的。
如巧之所以能打听到后宫和皇帝的消息,不过是因为江煜默许了而已。
江煜没有回答林俜的疑问,因为他自己心里也没有答案。
或许他是想赌一赌,赌她知道了他的所作所为,会不会还愿意继续留在他的身边。
*
冬月严寒,今年的冬里总是刮风,整座宫城里一片静默沉抑,倒只有风声凛冽萧森。
初五这天,江煜时隔几日再到庆康宫。
江煜进殿前还是叫宫人禀报了一声,是以他进殿的时候,皇帝已经摆出一副沉冷厌烦的表情迎接他。
江煜看到皇帝的样子,却是笑了笑,仿佛并不在意:“父皇想好了吗?”
江煜早就不指望皇帝肯下旨赐死太子。皇帝不会那么做的,即便是不下旨,满宫的妃嫔宫人都要死,皇帝也不会妥协。
因为他是皇帝,因为江诀是他最疼爱最在乎的儿子,也更因为,江诀掌政十年,大邺的朝堂骤然易主,极大可能会引起国中内乱。
不论为私为公,皇帝都不会妥协。
江煜问的是,皇帝肯不肯下旨易储退位。
回答江煜的只有皇帝的一声冷哼。
江煜也猜到,他笑:“父皇不必如此决绝,就算父皇退位,父皇也是*太上皇,儿臣绝对不会对父皇怎么样的。”
皇帝在意的根本不是自己的处境。
倘若逆子果真登位,他这皇帝也无颜再继续活在世上,不如早早下去向列祖列宗请罪去吧。
皇帝冷冷移开视线,显然一副绝不退让的态度。
江煜无可奈何道:“本来儿臣不想告诉父皇的,但是眼下看来,还是得同父皇说一声。”
皇帝虽然不予理会,但余光还是悄然朝江煜移了几分。
江煜叹气道:“今日一早,儿臣得到肃州急报,太子皇兄阵前遇刺,撤退途中又中敌军陷阱埋伏,不幸殒命……”
皇帝的视线猛然转过来,不可置信地瞪着江煜。
江煜神色平静,但眼中也带着一抹惋惜:“儿臣耐心安抚前朝,一直等的就是这个消息。这几日父皇待在宫里,想必也想明白了许多事,应当明白,肃州早就是儿臣的地方。太子皇兄再厉害,终究是个肉身凡人,儿臣利用瓦剌,举整个肃州之力,难道还杀不了一个凡人么?”
皇帝仍旧瞪着眼睛看着江煜,可是微微颤抖的脸边,已经说明江煜说的话的确大部分可信,皇帝无法说服自己否认。
江煜让皇帝更确信一些:“当然,刚才那些说辞是送回京的急报上的。事实上,朝中派去的兵力都被瓦剌牵制,太子皇兄是得到了宫中事变的消息,在率着小队人马赶回京中的路上被儿臣早已安排好的伏击截杀。至于太子皇兄派去调兵勤王的人,也已经被儿臣一一拦截。所以,不会有人来阻止儿臣的。”
皇帝猛地站了起来,眼中看着江煜已经怒火直冲:“逆子!你……!”
江煜笑了笑:“父皇放心,兄弟一场,儿臣吩咐过,让他们下手干脆一些,不要让太子皇兄受罪。”
“逆子……逆子!不可能!诀儿武艺超绝,岂会被你手下的宵小逆贼所杀!”皇帝怒目,厉声诘问。
可越是暴怒,越说明皇帝其实相信了江煜的话。
江诀若是得到宫中事变的消息,必定会立马回京。
而为了尽快回京,也为了隐匿踪迹,他身边必定不会带很多人,就算他真的带了几百人回京,江煜既然早有准备,就绝对会派出足够的人手,将太子截杀在半道。
皇帝厉声诘问完,却没等江煜说话,脑中一阵晕眩,一下子跌坐回椅子上。
郭公公红着眼上前:“陛下!”
皇帝挥开郭公公搀扶的手,死死地盯着江煜。
江煜对皇帝的愤怒视而不见,真切地关心道:“父皇近日没有好好用膳吗?儿臣知道父皇心中郁愤,但是无论如何,也要顾好自己的身体,这样才好一直教训儿臣。”
皇帝盯着他,一口怒气提上来,却又一下子沉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