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书雯有一瞬的失神。
早前两日她非常激动高兴,想立马见到江煜,但是这几日消磨下来,发生的事情太多了,越想越心惊,她甚至怀疑江煜还活着的消息是不是假的,或者说……她有时候居然残忍地希望那是假的。
范书雯坐在凳子上没有动,直到江煜走了进来。
门口照进来映着雪的浅光被男子的身影遮挡住,范书雯的视线暗了一瞬,有一刹那她兀地呼吸不畅,于是下意识地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站起来,便看清了来人。
“书雯……”江煜在门口止住了步子,哑声开口。
范书雯刚才心中有诸多疑虑甚至防备,但是听见他喊她名字的那一瞬间,她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
不会的,他不是那样的人,不会的……
失而复得的时候,人的巨大喜悦常常来自于之前失去时的巨大痛苦。
失去的时候越是痛苦,复得的时候感受到的喜悦就越是强烈。
这时候,强烈的喜悦淹没了范书雯,什么疑虑不解、防备不安通通都不见了,她兀地动身,朝着江煜的怀中扑了过去。
江煜愣了愣,下意识张开手臂,将她接住。
两副身躯紧紧地贴在了一起。
一副被殿内暖炉烘烤的温暖,一副被殿外风雪侵染的冰凉。
此刻却像冰与火,彼此交融。
范书雯几乎是哭着道:“你还活着……你真的还活着……太好了,太好了……”
范书雯又是哭又是笑。
江煜只抱着她,喉结滚动,任由她的眼泪糊在他胸口。
他没说话。
等范书雯哭了会儿,他才低声开口:“进去吧,我从外头进来,身上寒气重,别冷着你。”
范书雯慢慢止了哭,低头默默擦眼泪。
她‘嗯’了声,低头朝暖炉那边走,没有抬头看他。
江煜看了她一眼,默声跟着她一道过去。
等坐下,范书雯仍旧没有看他,低着头,声音很低地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江煜默了默,到底没说谎:“有好几日了……”
范书雯:“……那你为什么不来找我。”
江煜沉默,半刻:“我有些事要处理。”
“……”范书雯沉默。
回到寿阳,他有什么要紧事,让他连看她一眼、告诉她他还活着的时间都没有?
前段时日的煎熬痛苦和刚才冲击她的巨大喜悦慢慢平复下来,那些终究无法忽略的疑点又再一次冒了回来。
范书雯很想问一问,他究竟在处理什么事,让他连叫人带一句话给她的时间都没有。
可是她又不敢问。
她既害怕他沉默不回答,却又害怕他真的回答。
第219章
范书雯到底没有问。
但是即便不问,她也感觉到这回江煜回来,仿佛是变了许多。
她也说不清到底变在哪里,但是他以前总是笑着的,现在也笑,但是笑总是淡淡的,好像很勉强。
或许江煜自己也说不清,如今这一切明明就是他筹谋已久终于得到的局面,但是为什么,他并不觉得很高兴。
从前的他一切都是伪装,可好像,除却那些执念和不甘,过去做戏的时候,他连假笑都比现在要容易许多。
难不成这些年做戏做下来,他还入戏太深了么。
江煜轻笑自嘲。
可惜,箭已离弦,现在他已经回不了头了。他也从未想过要回头。
江煜在善景宫没有待多久便离去。
江煜走后,范书雯一个人在殿中坐了许久,直到如巧从外头回来。
如巧是范书雯从范府带到安王府的丫鬟,现在是她身边一等的掌事女使了。
“王妃。”如巧进门来行了礼,仔细看了看外头,见无人注意,才走近范书雯身边。
“王妃,打听到了,如今宫里已经戒严,不仅是王妃这里,就连太子妃的曲春宫和皇后娘娘的昭仁宫,都被看守起来了,不准随意进出。”
如巧也是心惊,她虽然不懂这些,但也知道事情不对。
范书雯心里一沉:“那陛下那里呢?”
如巧皱眉:“陛下那里的消息倒是打听不到,但是听说陛下已经好几日没有露面了……”
如巧压低声音:“现在外头的朝事,听说都是安王殿下做主了。”
范书雯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
奉德殿。
江煜进了殿中,虽说这个地方,他已经用了几日了,但是置身其中,仍时不时觉得陌生。
有时候看久了奏报一抬眼,乍一看见空荡的内殿,他时常会恍惚自己究竟置身在哪里。
也罢,时间长了,总会慢慢习惯的。
江煜在殿中站了片刻,没等坐下,林俜从外殿进来,躬身拱了拱手:“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