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娘。”
一阵气劲猛然爆开,掀起的骤风令院中棠梨树晃落了一片枝叶,戴着面具的人挑开身前刺来的剑锋,轻身一跃,便飞身隐入了廊檐之中。
“拼尽全力受我这一掌也要将楚公子夺走,看来秦神医果真是爱极了楚公子。
“只不过神医既光明磊落,为何却不敢与心爱之人讲明十四年前究竟发生了何事?
“倘若楚公子得知当年之事,当真还能毫无芥蒂地与枕边人亲密如斯吗?”
笑意深长的话音低柔落下,清风拂过,跃入飞檐间的身影已然消失无踪。
短暂安静。
相依的二人立于庭院中,余晖自半空洒落,将投下的一双倒影融为了一片模糊不清的暗色。
“嗒”
一滴鲜血顺着冰冷的剑首滴落,透着凉意的水色隐隐自素白的衣裳间沁出,持剑的人仍未抬头,苍白的面容轻靠于身前人颈侧,连绵的血色慢慢将剑锋染透,于草叶间绽开了朵朵刺目的殷红。
听得紫炁所说话语,楚流景蓦然抬了头,目光触及到怀中人染了鲜血的手,面色霎时一变。
“卿娘!”
身前人未能应答,低垂的双眸安静地阖着,脸侧肌肤白得宛如浸过雨后的透明梨花,洒于颈间的气息俨然已是弱不可闻。
衣角轻晃,清癯的身影将秦知白打横抱起,未再多发一言,转身带她快步回了房中。
还残留着剑痕的庭院眨眼已是一片寂静,望着走入房内的一双身影,和殊缓缓将剑收归于鞘,转身离去时,脚步微不可察地轻晃了一下,待再度站稳后,便又已是寻常模样。
苍色的身影行至凉风习习的东院,于芦花深处寻到了坐在椅上的男子。
“家主。”
秦澈坐在映着落霞的清池边,手中拿着一支方折下的芦苇,徐徐问道:“如何?”
“表公子未能探得十洲记下落,子夜楼那人欲将楚流景带走,被小姐拦下,交手时小姐受了她一掌,伤得似有些重,如今情况不明。”
“哦?”秦澈把玩着手中芦苇,面上神色仍是未变,“变节倒戈之人,终究不可尽信,只不过她既出身子夜楼,想来还有更多消息未曾吐露,如今却还不到下手铲除的时机。”
平静的眸子略微抬起,他看向身旁人,“卿儿未曾怀疑你罢?”
顿了片刻,立于身侧的侍从低声道:“尚未。”
秦澈略一颔首,“这些日子你如以往一般护在卿儿身边便是,若无紧要之事,不必再来寻我,免得被卿儿察觉。”
和殊沉默少顷,缓缓抬了头。
“只要得到楚家的十洲记,将楚流景除去,小姐便当真会愿意留在兰留吗?”
秦澈望着握在掌中的芦苇,眸光淡淡,“愿意与否,当真重要吗?青冥楼即将自顾不暇,待你自她二人手中得到十洲记,楚流景便再无活下去的必要,卿儿到底孤身一人,只要将她强留在府中,没了旁人干扰,她总会想明白的。”
握在剑上的手微微收紧,和殊眼睫轻点,低首应下。
“是。”
离开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秦澈再望了一会儿池畔随风飘动的芦花,便将手中芦苇放入水上,任其随水飘向他处。
“容与,卿儿已经回来了,等着我……我会很快让你也醒过来的。”
轻柔的话语声落下,坐于四轮椅上的身影转身徐徐离开了清池边。
夕阳渐斜,最后一丝余晖也被山林吞没,天地一片幽静。
第117章 同床
同床
楚流景抱着秦知白回到房内, 将她放上床榻,方发觉身前衣襟已被一片凉意浸湿,眼前人肌肤上仍残留着零星水色, 氤氲的水汽自内里透出,令未曾来得及换下的素白外裳也晕开了一片润泽暗色, 苍白的面容隐约透了些许潮红。
“卿娘……卿娘?”
她皱紧眉, 伸手抚上秦知白额前,手下便触到了明晰的发烫温度* 。
阖着眸的人微微睁开眼, 视线模糊地望向她,垂于身侧的手缓慢握上了她的腕, 指骨间尽是不同寻常的滚烫热意。
“别怕……阿景……”
轻微的话语声呢喃般落下。
“我很快便会醒来……你陪着我便好。”
话音尚未散得干净, 握在腕间的手却渐渐失了力, 随陷入昏迷的人再度垂落下去。
楚流景抓住了向下坠落的那只手,将之紧紧握在掌中,怔然的目光低垂,便见到血色漫过的腕脉间有一道并不明显的细小伤口。
想起紫炁曾说过的话,她抬手看向自己腕间, 果不其然在同样的位置发现了一处伤痕。
“换血……”
以卿娘的医术,若是寻常毒物, 当可用药王金针替她将体内毒血逼出,除非紫炁将毒下在了她心脉间,卿娘探不出脉象究竟,方会铤而走险行此换血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