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发出这样的信念,年轻的舞蹈演员没有惊慌失措,也没有歇斯底里,她闭上眼睛,一心一意地同疼痛作抗争。
而这样的抗争里,医生是她忠实的战友。池小映昏昏沉沉中,听见医生说:“来,把药吃了。”
她顺从地就着医生的手,吞下药片与胶囊,然后便感受到自己疼痛的小腿被人捧起,有清清凉凉的药物涂抹在伤口上。
后来池小映知道,那是李芳岩坚持自己的诊断,请空乘向飞机上的乘客广播,询问乘客们是否有随身携带抗生素类的药物。
医生为她服下胶囊,再外用软膏,当然这样的治疗及不上静脉注射不同组合的抗生素,但是临时的危急情况下,医生尽力地做到她所能做到的。
池小映被抬上救护车的担架时,微微睁开眼睛,看了看那一位一直陪伴在她身边的李医生。
逆着光,池小映瞧不清楚医生的模样神情,只看见她伸出双手比划了一下,与救护车上随行的海北市本地急诊医生说了些什么。
救护车门阖上的一个瞬间,池小映也重新闭上眼睛。
她在心里轻轻地说了一声:
谢谢你。
1.3
池小映被送入救护车的时候,芳岩和随行的急诊医生简单地交接了两句。
飞机上没有正式的病历表,芳岩自己画出表格,简单地记录病人的姓名,体征,症状,既往病史。
在初步诊断的右下角,医生签下自己的名字,李芳岩。
而救护车随行的急诊医生将病历接过,匆匆浏览一遍,显然吃了一惊。
“你是怀疑,”他惊疑不定地看看芳岩,“病人感染的是噬肉菌,因此引发了急性坏死性筋膜炎,严重的话,可能需要截肢?”
第02章 Chapter 2
Chapter 2
2.1
“坏死性筋膜炎”。
这一种疾病的凶险,大概不需要详细描述,只从“噬肉菌”这三个字,就可见一斑:
多种细菌混合感染,皮下组织与筋膜发炎,感染中,细菌与炎症破坏表皮组织,皮肤因此出现红紫发黑,一眼瞧上去十分可怖的“食肉”伤口。
尤其这一种疾病早期症状轻微,却可以在几天乃至几小时之内来势汹汹。如果诊断与治疗不及时,便会危及生命,迅速致死。
在网络上搜索“噬肉菌”,立刻可以看见骇人听闻的患者不得不截肢保命的新闻,以及形状可怖的伤口照片。媒体略有夸张的渲染更加加重了“噬肉菌”的恐怖名声。
因此,急诊医生听见芳岩的诊断,脸色立刻凝重起来:“你确定吗?”
而芳岩说:“病人最近在纽奥斯兰的海岸拍摄宣传片,而纽奥斯兰最近正好出现了噬肉菌这一季节卷土重来的新闻报道。”
顿了顿,李芳岩苦笑一声:“当然我很不希望她感染的是噬肉菌。没有化验,我也无法确诊。可是,”
这样说着,芳岩遥遥地望了一眼病人的方向。
池小映正被抬上担架,她半闭着眼睛,脸色惨白,状态萎靡。空气中隐隐传来身体组织坏死的腥臭味。
“可是,”芳岩抿抿嘴唇,“但凡有一点可能性,这个诊断是正确的,那么,病人从现在开始的每一分钟,每一秒钟都不能耽误。我必须尽早将这个猜想提出来。”
急诊医生点点头:“我明白的。李医生。”
“嗯。”
“你要跟车一起去海北医院吗?”
芳岩怔了一下,摇摇头,苦笑一声:“我刚从研讨会回来,明天院里已经安排了一台手术,今天必须得转机回去华平。”
“理解,理解。”急诊医生说,“那么,我会向病人的主治医师传达你的诊断,有什么事也会联系你。”
双方交换了联系方式,急诊医生显然觉得事态严重,急急地赶到救护车上去了。
而芳岩抬起头来,遥遥地看着缓缓关闭的救护车后门。
机场的风卷起她的头发,芳岩用手指压了一压。
她在心里默默地说:
希望你一切都好。
2.2
转机回到华平市的时候,李芳岩依然有点心不在焉。
晚餐的餐桌上,男友问她:“研讨会顺利吗?”
芳岩“嗯”了一声。
男友说:“会上都讲了些什么?”
芳岩又“嗯”了一声。
男友沉默一下,没再出声,两个人相对着安静了一会,芳岩才如梦初醒。
“啊,”她说,“你说什么?”
男友抿抿嘴唇,说:“没什么了。”
芳岩意识到自己的走神,有点抱歉地解释道:“我刚刚在想飞机上一个急症的病人。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危险。”
男友就笑了一下:“是啊,你永远都是在想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