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岩冲完澡,躺回床上,关上灯,闭上眼睛,却久久没能入睡。
隔了一层窗帘,凉白的月光漫漫地浸进卧室,将房间里的一切镀上一层冰冷的严霜。
冬末春初,夜里还冷,呼吸间,有淡淡的雾气。
芳岩蜷缩着手脚冰凉的身子,垂眼看着墙壁的一角,很久没有动弹。
直到眼前有光一亮。
动一动眼睛,芳岩看过去,是床头柜上,手机屏幕出现了消息提示:
心理医生俞越在社交通讯软件上通过了她的好友请求。
俞越的昵称是两个字母,“YY”,芳岩动一动手指,将联系人的备注名称改变为“心理医生俞越”。
点击保存,芳岩习惯性地点进通讯录的页面,下拉到“X”字开头,想要确定备注更改完成。
也许是初春的夜里太寒冷,也许是手机的光线在黑暗中太刺眼,芳岩的手指快速地滑动,“心理医生俞越”下面,“许慧思”这个昵称猝不及防地刺入眼帘。
手指无意识地僵了一下,芳岩的呼吸微微地凝滞。
这样怔怔地屏息捧着手机不知道多久,直到墙壁上的挂钟发出轻微的“咔嗒”响声,指向三点整,芳岩一个激灵,终于被惊醒。
鬼使神差地,她轻轻点开了自己同“许慧思”之间的聊天记录。
正式工作以后,慧思与她之间以信息方式的联络越来越少。
她给慧思发送的最后一条信息是:慧思,你在哪里?方便请回信。叔叔阿姨联系不到你,有点着急。
而再往上,慧思给她发送的最后一条信息是:
哈哈,你放心好了,我不会做什么傻事的,芳岩。
8.4
挂钟指向凌晨五点整的时候,芳岩靠在窗台边上抽了根烟。
不知哪一层的住户夜半还在放歌,若有若无的女声从半开的窗子里传来,不为人知的的歌手忧伤而叙叙地吟唱:
How am I ever gonna get rid of these blues?
(我如何才能告别这样的忧郁)
I'm so lonely all the time
(我是这样的孤独)
Everywhere I go, I get so confused
(所到之处,一片迷茫)
You're the only thing that's on my mind
(你是我一切的所思所想)
All I know is I'm lost without you
(我只知道没有你我真的很迷茫)
I'm not gonna lie
(我不想说谎)
How am I gonna be strong without you?
(没有你我应该怎么办)
I need you by my side
(我需要你在我的身边)
If we ever say we'll never be together
(如果我们不能再见了)
And we ended with "Goodbye"
(如果我们说了再见了)
Don't know what I'd do
(我不知道我将何去何从)
I'm lost without you
(没有你我也失去了自己)①
……
这是繁华而喧嚣的城市,即使夜深了,窗外也有霓虹灯闪闪烁烁,映衬漫天繁星与万家灯火。
夜色这样绚烂,而芳岩的房间里一片黑暗。
有风从半开的窗子里卷进来,她伸出手去,拢了拢指间唯一明亮的一点星火。
但很快的,那一点明明灭灭的星火也燃尽了。芳岩顿了一下,将烟尾轻轻地按在烟灰缸里。
沉默半晌,她拾起床头的手机,开始打字:“俞医生,您好,……”
她得救下她,她想。
她没能留住许慧思,她得试着留下池小映。
作者有话要说:
注①:《Lost Without You》Delta Goodrem,作词:Bridget Benenate
第09章 Chapter 9
Chapter 9
9.1
手术后将近一周过去,池小映从ICU转到普通病房的时候,精神已经振作了许多。
只是当她第一次坐上轮椅,舞蹈演员还是低下头,一语不发地注视着自己病号服下空空荡荡的右裤脚,沉默了很久。
直到护士说:“我们走吧。”
她才抬起头来,说了一声“好”。
舞剧团的新首席前来普通病房探访池小映的时候,病人安静地半靠在病床上出神,手里捧着一只白瓷杯。
左边病床的小孩子叮叮当当地打着手机游戏,右边病床的几个老人聚在一起絮絮地唠嗑,他们时不时地笑起来。本 .文.由 攻 众号 飞/鸟sk集/中营 整 理
有护士在嘈杂声中大声询问病史,家长于是低声地让小孩子放轻声音。空气中传来若有若无的消毒剂的气味。
这一幅生动的画面里,只有池小映安静地靠在病床上,垂着眼睛,捧着杯子,久久不说话,也没有动作。
直到护士说:“333B,有人探访。”池小映才微微地抬起头来。
看见舞剧团的同伴,池小映怔忡了一瞬间,随即回过神来:“紫涵。”
刘紫涵叫了一声:“小师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