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衍誉带着些赌气意味回看他:“你笑什么?我爹说什么,别人会信他、服他。可我长得还没那些人屁股高,谁会真的信服我?我最多只能叫他们不敢惹我。”
吴三思对她伸出手:“那你叫我一声师父,我告诉你该怎么做。”
顾衍誉瞬间眼睛亮了亮,而后倨傲地背起自己的手,小大人似的哼哼着往旁边走了两步。
吴三思:“怎么?我刚刚教你那一手不好用吗?”
顾衍誉扭头来,眼神挑剔:“我只是不想破坏那老头的寿宴,不是不烦他。你只小惩大诫了许妈妈,可见也是个欺怂怕恶的,有点小聪明,未见得有大本事。”
吴三思这回哈哈大笑起来,他也不兜圈子了,直接拎着顾衍誉把她抱起来:“说了你还差点势。为师先教你怎么从你父亲那儿给你诓一队卫兵回来,往后你才好放心地横着走。”
吴三思的出现,和顾衍誉骨子里不愿被人支配的本能,使她用尽办法要让父亲再想起自己,给自己再找到一个位置。很小的时候她就明白,顾禹柏拥有一种美丽而令人醉心的东西,叫做权力。幼年的顾衍誉没有那种东西,但只要她努力一点,借来顾禹柏一点势头,甚至可在乐临横着走,那大概就是权力的余香。
十三岁被接来陵阳的那一天,她告诉自己,再也不要回到那个幽深的祖宅里去,她要让自己可支配的部分变得更多。可是日子一天天过去,她确实管着顾家的很多人了,也掌握顾家的很多秘密,却依然不得自由。
权力依然是顾太尉的东西,是她爹拥有的一切,是顾禹柏的“顾”,不是顾衍誉的“顾”。
第24章 好久没见公子这样笑过了
顾衍誉觉得吴三思给她递消息是无用之举,她不过是想保个好官下来都得藏头露尾的人。吃着顾家的米粮,用着顾家的银钱,往直白了说,也就是顾禹柏的一只走狗。吴三思怎么还能寄予她什么期望呢?
秦绝的话打断她的沉思:“对了,还有两盆杜鹃,他让我带来给你。”
“杜鹃?眼下什么季节,还能赏杜鹃?”
“说让你好好养着,来年看花。”
“哪儿呢?”她问。
秦绝还真是个实心人:“阳朔兄弟看我赶着办事,先让我留在戴府里,我这就去拿。”
“……”顾衍誉歪着头,凉凉地凝视他,没说话,希望秦绝自己能有所领悟。
秦绝竟没觉出什么不对,睁着他天真纯洁的大眼睛跟顾衍誉对看。顾衍誉闭了闭眼,半晌,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那么一句:“……里面要是有什么关键的东西没了,我把你埋了。”
秦绝觉得这位人可能是个好人,就是精神状态过于紧绷,因而诚恳地宽慰对方:“盆里就是植物和一点种花的土,没了我再给你挖点儿。”
顾衍誉已经在崩溃之后获得了冷静:“别以为我不会杀了你。”
她今天不能再跟秦绝说话了,她迫切需要回去躺到嘉艾怀里,让对方给她喂点甜汤,再揉揉脑袋。
而戴珺出了聚贤阁之后,看起来心情大好。
因为他也得到了来自淮山的消息。
戴文嵩原准备让人把谢为良先轻判了放出来,因他确乎行贿了一个钦差,但贴上自己棺材本连哄带劝,把大麻烦送走,这又错在哪里了呢?只是这茬被捅在明面上,怎么也要小惩大诫,不然过不去。结果就有那么正好,来了一个歌女为谢大人鸣冤,她把谢大人如何为自己主持正义,如何得罪那位攀咬他的官员说得真像那么回事,连关键证据都齐全,一切做得真真儿的。这回别说当地主审官,戴文嵩也困惑了。
谢大人自己知道没有这回事,但在牢里没人跟他通气,只以为是戴大学士为救他的灵活手段,也没否认,就这么顺顺当当被放了出来。
他本人豁达,不怎么在意掏空自己口袋喂饱大贪官还要被关一关这件事,留得一条命出来,第二天就接着去府衙公干了。戴文嵩有意让人去安抚他,谢为良倒想得开,把自己的墓志铭都写好了,托人转交给戴大人,说若有朝一日他死在任上,就照这个给他立一牌位。
说他上任那天就知道在淮山为官有千难万险,但他是个在淮山吃百家饭长大的孤儿,没有别的志向,只希望这里的人都能吃饱饭。让戴大人不必担心他心志是否更改,他有一口气进出,就在淮山当一天父母官。戴文嵩把那墓志铭展开,名姓都没有,只有五个字——淮山一老翁。
阳朔说:“谢大人被放回家之后,那少帮主派去的江湖人假意晕倒在他家门口,被谢大人所救,江湖人说要报恩,硬是留在了谢家给他当随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