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衍誉听着,重重“嗯”了一声。
“对了,我三岁的时候,你已经记事了,是不是?你曾见过她吗?”
戴珺看到她眼底的期待,认真点点头。
原是三两句能说完的,戴珺说得很细,描绘起他从前见到他们一家的场景。
顾衍誉听着,那一幕恍在眼前,她眼中微红,抓住戴珺的手:“画给我好不好?我很想,能看看她。”
戴珺跟着喉咙一紧,他伸手抚摸顾衍誉的眼尾:“好。我把记忆里关于她的画面,都画给你。”
药需小火慢熬。等待的时间很长。
顾衍誉在晚饭时就有些神情委顿,说了这么久的话,瞧着精神还清明,这肉身却像是有点熬不住。
戴珺十分抱歉:“是我不好,不分青红皂白抢了你的药。”
结果顾衍誉听乐了:“坏人,说着可以把心给我,结果连我治癸水时腹痛的药都抢,一滴也不给我留。”
戴珺脸红得厉害,他怎么就,怎么就,一饮而尽了呢!嗐!
顾衍誉吃吃地笑起来,声音又缓下去:“还好肯跟我说清,不是自己偷偷伤心。”
她不再取笑他,在戴珺的怀中找了个令她舒适的姿势躺好,眼微微闭上:“嗳,小时候见到我,你觉得我可爱吗?我们那时说过什么话没有?”
戴珺脸热未褪,选择性回答了后一个问题:“只远远见过。”
顾禹柏对戴家敬而远之,关系当然不会有多亲厚。
顾衍誉大约也想到这一层,抚着他的脸:“这样也好,跟顾家走太近,对你们没有好处。”尤其在当时的情况下,戴文嵩已经很被排挤,他再为一个外来者说话,岂不是更遭人恨?
可是她这话刚说完,戴珺却有了一个奇怪的念头,顾太尉当初,有想到这一层么?
却又不敢深想,他爱上了顾衍誉,不代表他就了解了顾禹柏,如此去解读他的作为,未免一厢情愿了。
顾衍誉还同他说了乐临璧园中的塑像。
心底最深处的恐惧,深更半夜说出来,也不过如此。
她的身体紧紧贴着戴珺的:“小时候总觉得自己很惨,现在想想老天其实对我很好。有伙伴,有真心待我的人,还有你。”
戴珺扬眉:“我为什么不被分在伙伴和真心人里面?”
顾衍誉笑得眉眼弯弯,声音更甜几分:“你是心上人呀。”
在水一方。
令狐玉深夜得知嘉艾匆匆赶来,半点不敢耽误,连忙披衣出门。
嘉艾见了他还有些困惑:“只让他们去找杜大夫,怎么还惊动了管事你?”
“找大夫?”令狐玉一惊,“她怎么了!”
说话间杜衡也赶来,都紧张地等着嘉艾开口。
嘉艾一看这阵仗,忽然觉得他们可能误会了什么,毕竟她只是来问句话。
“主人问,若是这个药,没有腹痛的人喝了会怎么样,会不会起什么不好的作用?”
大夫就是大夫,他考虑的是:“没有腹痛……为何要喝这个药?”
嘉艾被他问得有些尴尬,再细致一点解释:“就是,不仅没有腹痛,也没有癸水,只是不小心喝了……”
“没有癸水,小孩?还是个,男人?”杜衡狐疑。
令狐玉险些翻出白眼来,结合嘉艾这般欲言又止的神色,他已经听明白了。
他面无表情轻呵一声,而后耐着性子向杜衡解释:“想必是玉珩公子。”
嘉艾狠狠咽了口口水,恨不能连脚趾头都解放出来给他竖起大拇指。简直了!冰雪聪明啊管事。
杜大夫还在困惑:“玉珩公子怎会不小心饮下此药?是他在服什么调理内伤的药弄混了么?唯恐药性有相冲,我需要看看他的药方……”
“那倒没有,”嘉艾真不想再解释了,“误饮,误饮。”
令狐玉及时出手:“杜大夫,不必细问。”
杜衡“哦”了一声,也就不纠结:“少量饮用并无大碍,多是解毒和调理的药,往后不要再喝就是。”
嘉艾也松一口气,谢过他,拔腿就想跑,出门前被令狐玉叫住:“我就要启程去乐临,主人,可有什么吩咐?”
嘉艾转过来:“管事不妨明日来府上自己问吧,主人这几日是……恐不便外出。”
“我明白了。”
“是不是已经开始难受了?”戴珺见她手按在自己小腹,怏怏地往他怀里更缩了些,声音都放缓。
除去先前见过一回顾衍誉饮冷酒之后的模样,这是头一遭亲见过她经历这样的时刻,他看上去有种笨拙的无措。只恨自己不是草药,不能当即给她止痛镇痛。
但又有一种奇异的感受,他真实地走进了她的生活里,他们分享秘密、快乐和痛苦,参与对方的每一种体验和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