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忧虑太多,燕安,我们一伙。”
顾衍誉缓缓舒出一口气,也笑了。
是有很多不确定没错,可是她奇异地感到心安。
戴珺出去跟父亲讨论了一些事。
变化就有这么快,他成家后,发现老戴没有从前那般固执,很多事开始以他的意见为主。
戴珺想这里有顾衍誉的缘故,父亲不是因为他而不得不接受了顾衍誉,而是因为看到了她的好,明白自己从来没有胡闹和荒唐,他喜欢的是顶好的一个人。
等戴珺回房,看见熬不住春困的顾衍誉,趴在桌子上睡了。
她半张脸埋进臂弯,头发柔顺地贴着脖颈一直披散下去。他看得到她羽扇般的睫毛和花朵一样的嘴唇。
这睡相让他想到一只柔顺的小白狐,把脑袋埋进爪爪里面,可爱极了,他不由自主露出一个轻笑。
他的脚步声没有惊醒午睡的人,于是戴珺在屏息注视她片刻后,做了一件不那么君子的事——他用指节轻蹭顾衍誉的侧脸。
然后他后悔了。
因为他开始嫉妒自己的指节。
他的心跳和呼吸一同变快,睡着的人给了他无声的纵容。
戴珺忍不住用拇指的指尖去触碰她柔软的嘴唇,只是相触的瞬间,甚至没有按出肉眼可察的微小凹陷,他感觉到手指和头皮都一同发麻。
顾衍誉的耳朵红了起来。
她做了一个把头更往臂弯里埋的小动作。
戴珺的手一顿。
他在原地安静而纠结地注视装睡的心上人,然后轻手轻脚,离开了房间。
唔?
就这么走了?
顾衍誉微微抬起头来,她的脸已经红透了,眼底还有几分困惑。
她以为,她以为——
他会亲亲她。
她没有睡很熟,在脸被碰到的时候就醒了,戴珺摸摸她嘴唇的时候她实在很害羞。
可是,然后呢?
娘亲,我很喜欢他,他很喜欢我,也很珍重我。
但是,他好像慢慢的。
顾衍誉想,算了,实在不行她自己来吧。
她梳洗一番走出去,见戴珺正在跟石管家吩咐大宴宾客的事,顾衍誉笑盈盈走上前:“夫君,这件事我来办吧。”
……
石管家离开后,戴珺问她:“为什么要做这件事?”
顾衍誉对他甜甜地笑了:“我也想叫你得意。”
人嘛,再怎么超脱,在凡夫俗子的壳子里,有些追求也总是共通的。
谁不想过得得意,谁不想在众人面前让人知道自己被重视被爱?
宣王不也看到这一点,才会捏住顾衍誉痛处想让她被一顶小轿抬进戴家么?
戴珺想尽办法维护了她,她也要为他做点什么。
顾衍誉说着已经有许多想法:“我们就在府上办,在家宴请亲朋好友,热闹丰盛一点,旁人也说不得什么。酒,就用金桂做的酒如何?既不铺张,意头也好。”
“都好。”他便是那样眼珠子也不转,深深盯着顾衍誉。
顾衍誉眨巴眨巴眼,觉得他多少有点心思不在宴席上。
“对了,别苑中有些事要处理,晚上我得偷溜出去,就住在别苑里,早上再回来,不会错过用饭的。”
戴珺心下一沉。
她的表情没有破绽,可是,戴珺知道她那时是醒着的。
也察觉了她下意识的躲避。
他吓到她了。
“是什么事?”戴珺目光沉沉,问得却小心,“有为难之处,我可以帮忙么?”
“没有,只是眼下少不得跟别苑中人多一些交待,需要能稳住他们。”
戴珺眼中闪过一丝黯然。
顾衍誉心说好险,她差点就跟戴珺把实话交待了。
戴珺屡次帮她,顾衍誉早有想法送他一份礼物。所以一直让人关注着有没有好的玉料,想送他一把玉笛。
但那时不是还没察觉原来她对玉珩公子多少有点非分之想么,现在事情不一样了,她就想着要亲手打磨。
顾衍誉没做过这种事,也害羞得很。
若能赶上这次升迁宴,跟宾客的礼一起送,就不显得太突兀。
她跟戴珺说的不完全是借口,顾家如今的情况之下,她需要做的更多。已经有足够多的事让她白日里去忙活。
顾衍誉想成全自己,想送心上人一份定情之物,又觉得这一点蝴蝶心事在这动荡和脆弱环境里不合时宜,她也不敢耽误旁的。
所以给戴珺准备这份礼物,她只好牺牲一点睡眠。
因她本人的耐心和手艺都有限,白日里琢玉的师傅做大部分,留一点给她晚上来。
雏形已具,令狐玉在一边看着:“雅致。但你再不睡,白日里呵欠连天,你那位夫君见了会不知你夜里去哪处做江洋大盗。”
顾衍誉伸了个懒腰,她也是真的困了:“唔。这样,明日你让人把它送到乐器大师赵松庭的府上,让他把音孔给开准了。外观不需要劳烦他老人家,我绘了纹样,找了做精雕的师傅来,这玉脆生,请他小心点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