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晨坐好,仔细听着外头还有呼啸的风声,有一缕细碎的风吹了进来,不知怎的,直奔景晨而来。她面上的面具并不能遮掩住这缕风,风直接吹到她的眼睛上,令她的眼睛涩涩的,很是不舒服,眼泪作势就要流下来。
恍惚中,司龄开口了,她说道:“将面具摘下吧。”
对司龄的话景晨向来是听从的,面具长时间戴着也有些痛,她将面具摘下,妥帖地放在自己的膝盖上。
“殿下是想知晓为何殿下是赤瞳,而龄却是金瞳?”司龄知晓她的疑惑,率先开口。
景晨点头。
“我族等级森严,除以地域划分族群外,瞳孔颜色更是划分品级的重要依据。”司龄沉声回答着,言语间偶尔看向放置在不远处的玄机剑和昆仑代面,“寻常百姓是墨色瞳孔,而吾等祭司则是金瞳,唯有王族、大祭司等方才会是赤瞳。”
王族?大祭司?
景晨更是不解,她何时成了王族?若是王族,那为何父兄皆是墨色瞳孔,就说先王,也从未听说他也有赤瞳的时候。
司龄为何要这样说?
“殿下与瑾殿下既已重逢,那司龄便可回南禺桑梓地长眠了。”司龄不顾景晨当下的困惑,依旧自顾自地说着,“还望殿下莫要忘记当年的蒙山之约,务必要在近期前去赴约。”
瑾殿下又是何人?
长安吗?
怎的又是蒙山之约?不久前她梦中与青衣女子相见时,她也是如此提醒。蒙山一事她谁都不曾言说过,就连母亲都不知,为何司龄会知道?为何最近一直梦到青衣女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景晨的脑子本就昏昏沉沉,眼下更是乱成了一团,她眼看着司龄在自己的面前站起,她深深地看了眼景晨,将一滴血滴在了景晨的额头上,随后在景晨根本无法反应过来的契机下,将玄机剑唤来。
景晨下意识地接住剑,动作间,司龄竟眼睁睁消失在她的面前。
这是怎么回事?!
正要在草庐里找寻司龄的身影,可脚步刚一动作,她的脑袋就好像被人重重地锤了一下,登时又一次陷入了黑暗之中。
·
睁开眼睛时,殿中满是金光弥散,眯着眼睛向外看去,天光大亮,偌大的日头高高挂起。哪里还有什么明亮如盘的月,明明仍在晌午。
从冰冷的殿内地面上醒来,景晨晃了晃自己的脑袋,迫使自己清醒些许。她站起身时,只感觉自己身姿变得轻盈了许多,虽有疑惑,但只以为是刚睡醒的缘故,并未注意此事。她茫然地在殿内一扫,哪里还有方才进来时看到的素白与淡青色薄纱,仍是同往常一样的玄色与红色。
难不成一切都只是自己的梦吗?
拨开稍有厚重的玄色长帘,景晨远远地便看到不远处的榻上坐着一人影。
殿中窗户并未关严紧,细密的风吹拂,撩动景晨的发丝。
“大人。”景晨往榻上的方向走去,还未到近前,便感觉到了不对劲。
司龄的头垂着,墨色的长发散下,原本一双清明能够洞察人心的眼眸紧紧地闭着。
她自幼习武,见过太多太多的死人。眼前的司龄,周身并无生气,景晨有些发愣。司龄是雾灵山的大祭司,是百年来庇佑燕国的守护神,她不老不死,怎么……怎能?
不顾眼下殿中只有她一人,若是司龄真的死了贸然出去会引来多大的麻烦,景晨疾步往门口而去,就要去寻司渂,询问她到底发生何事。
殿内的大门被景晨大力推开,司渂就跪在殿外。
不等景晨张口,司渂跪在地上,眼睛通红,看着景晨,低低地说了声:“殿下。”
这是什么反应?难道说司渂已经知道司龄故去了?
景晨锐利的目光在司渂的身上上上下下扫着,她很是敏锐地发现了司渂嘴角尚未擦干的血迹。她怎会吐血?景晨凝眸,蹲下了身,直视着司渂的眼睛。
司渂被景晨这样看着,喉头的血再也忍不住,又呕了出来。
不知到底发生何事,景晨扯下意识地抬袖,将她唇角的血擦去,低声问:“发生何事?”
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一切的一切都显得是那样的光怪陆离,这世界是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变化了吗?
她垂下眼,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将自己嘴角的血迹又抹了抹,声音轻,内里却含着极重的鼻音,说道:“师父长眠了。”
竟……
竟是真的吗?
司渂再度抬起头,眼眶通红,她看着面前面戴白玉的景晨,唇角瘪了瘪。手在她的身侧似是要抓住景晨的衣衫,却好像又顾忌着她的身份一样,犹豫着。
同景晨是被家里送上雾灵山不同,司渂是司龄在山脚捡的弃婴。司渂自小体质柔弱,司龄虽本事甚大,将她的身体调养地极好,可到底司渂也是普通女子,这些年来免不得生病,病中每一次都是司龄亲手照料的。